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网王」月见不再见 作者:蓁兮 很久以后,有栖川绫乃坐在围墙上歪着头问他,“幸村精市,你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是什么?” “遇见有栖川月见。”他答。 她晃动着双腿,目光宁静悠远,又问,“幸村精市,你这辈子最庆幸的事是什么?” 少年微微一笑,答。 “遇见有栖川月见。” ——遇见你是幸还是不幸,我至今都还没有答案。 - 蛰伏在漫长的时光里的记忆,就像夏日里马不停蹄的列车,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一如当初,明眸皓齿的少女坐在空荡荡的天台上冲他笑,缓缓向他伸出手。 “幸村精市,我们私奔吧。” - *食用指南* -专注主上一百年。 -女主不良,慎重入坑。 -对虐人情有独钟的我怎么能让你们相信这不是个悲剧呢,好吧我也不信。 -阿兮出品,质量保证。 内容标签: 花季雨季 网王 虐恋情深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有栖川月见,幸村精市 ┃ 配角:迹部景吾,浅见洛央,有栖川绫乃 ┃ 其它: ==================   ☆、「归梦°壹」清晨、阳光和你   ◎   幸村精市在二十六岁那年收到了一封信和一本日记本。   他在尘封的邮箱里看到了那本陈旧的笔记本,泛黄的纸张在他手心热得发烫。少女娟秀而潇洒的字迹宛如跳动的音符,在他的指间流淌。   信的主人有一个动听的名字。   她叫做有栖川月见。   阳光真刺眼啊。   灼目的日光让幸村精市霎时晃了神。   一如很多年前那个红衣翩跹的少女的笑容,翩若惊鸿,刹那芳华。   ☆   二十六岁的幸村精市,你好。   我是十六岁的有栖川月见。   今日天空明朗,暖阳融融,风景如画。我想见你。   幸村精市,二十六岁的你,会是怎么样的呢?我时常在想。西装革履,一丝不苟,庄重而骄傲。这是我想象中的你。   当然,你一定还是那样漂亮。   我知道你不喜欢别人夸你漂亮,但你知道的,十六岁的有栖川月见,恶劣得要命。   二十六岁的幸村精市,一定魅力爆棚吧。   我记得十六岁的你,披着外套握着球拍站在球场中央,闪闪发亮。毕竟,那时的你,可是风靡万千少女的幸村精市啊。   幸村精市,我忘了告诉你,初见你时不是在立海大的校门口,也不是在那个芳草萋萋的雨夜,而是在国二那年的网球场上。   从那时起,你便成了我的憧憬。   十四岁的有栖川月见,还没有学会叼着烟大摇大摆地打架泡吧,还没有成为嚣张跋扈的街头一霸。   我一直很后悔,为什么没有早点认识你。   也庆幸,在最好的时间里遇见你。   十五岁时是我最颓废的一年。你知道的,我无须多言。打架,抽烟,喝酒,泡吧,纹身,无恶不作。   许是上天可怜我,让这样的我,终于遇到了你。   我很庆幸我和千代打的那个赌,将你,带到我身边。见到你我便想起来了,我十四岁那年看见的,那个球场上风华绝代的美丽少年。   被我作为赌注的你,和我想象的不一样,你比我想象的要温柔,声音比我想象得还要动听,又固执,又骄傲。你偶尔也会捉弄人,有时我也会被你气得直跳脚。   你和我想象的一样……热爱网球,热爱生活。   和你在一起的日子,快乐得像是在做梦。   在璀璨星空下被你背起来的我,很重是吧。   夜间飞舞的萤火虫,就像星星一样闪闪发光,很美对吧。   春天盛开的樱花,就像画一样美呢。   平安夜的海边,温和的风吹到脸上柔软的触感,其实很美妙。   让我念念不忘的居然是这些细碎的琐事,难以置信对吧。   但是……那时的我,真的很快乐。   北海道的雪,真是冷极了。   山坡上的日出,是我见过的最美的风景。   夜空下绽放的烟火,让我听见了彼此心跳的声音,真动听。   十六岁的幸村精市,与他举案齐眉的名字,是有栖川月见呢。   那么,二十六岁的幸村精市呢?与你共白首的那个人,又会是谁呢?   就算是须臾片刻也好……你会不会想起我呢?   你会不会……忘了我呢?   别忘了我哟,幸村精市。   十六岁的幸村精市不准忘了我。   二十六岁的幸村精市,也不要……忘了我。   对不起,我骗了你。   对不起,没能吃完你给的冰淇淋。   对不起,没能向你告别。   很多很多,对不起,还有,谢谢你。谢谢你,很多很多,谢谢你,照亮了我的生命。   我骗了你很多很多。   但“我喜欢你”这句话,是真的。   幸村精市。   我喜欢你。   只是你再也听不到了吧。   ☆   幸村精市攥紧了手中的信件,弯了弯唇,神色黯然,“你还真是一厢情愿啊,有栖川月见。”   告别什么的,要两个人才奏效。   这……算什么。   他仿佛又看见了那个墨发如瀑的少女站在时光尽头缓缓冲他笑,那一刻,他听见他心底狠狠开出花来的声音。   只是顷刻间,荒草丛生。   远方的钟声响起。   一声又一声,在心头荡漾。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烈日炎炎的夏天,明眸皓齿的墨发少女坐在高高的围墙上冲他笑。   她在时光的尽头,摇曳丛生。   而夏天,就要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重修。 那封信是仿照四月是你的谎言里薰写给公生的信的形式。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很简单的话,却让我觉得温馨与感动。 很好看感人的动漫,极力推荐。   ☆、「归梦°贰」初见、野蔓和你   ◎   光影摇曳。   幸村精市用手轻轻摩挲着摆在桌子上的陈旧的笔记本,像是在温柔地抚摸着他许久未见的爱人。   他指尖一顿,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终于,他翻开了笔记本。   庄重得像是虔诚的仪式。   ☆   「月见手札·其一」   2007.6.10 晴天   那天千代绘里奈拦住我,鼻孔朝天。我忍住冲上去将她倨傲不可一世的脸撕碎的冲动,听她喋喋不休聒噪的挑衅,顺便问候了她祖宗十八代。   她问我,有栖川月见你敢不敢跟我打一个赌。   这不是第一次。   我们的赌注往往下得很大。   我把烟扔到地上,抱着手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没有人能逃过我的手心,没有人。   那些人,只是想看我出糗。逢场作戏的朋友,我不屑一顾。但迎难而上,向来是我的作风。   只是我没想到我这次的目标,是个雌雄莫辨的纤细少年。那个叫做幸村精市的家伙,是我最讨厌的那种装腔作势的好学生。   不管是谁,这个赌,我赢定了。   洛央却说,我这次是踢到铁板上了。   但我似乎是见过他的。无关紧要的事我从来不会刻意去记住,所以我只记得那是清风徐徐的人间四月天。   大概是个艳阳天吧。   不过也无所谓了。   我开始守在立海大门口,一天又一天,从不打扰。   但是我知道那些装腔作势的好学生大小姐们总是害怕我,毕竟我盛名在外。   我在找机会。   而那天,也终于姗姗而来了。   哪里是什么艳阳天。   即使知道她的记性糟糕到人神共愤的地步,但深深烙在他脑海里的记忆成了她生命里的可有可无,总觉得有点,不甘心呢。   ☆   幸村精市第一次遇见有栖川月见是在十年前。   那年,他十六岁。   他训练刚结束,同网球社的好友一起走出学校。听着切原和仁王嘻笑打闹,他托着下巴笑吟吟地望着真田,感叹,“青春真好。”   “喂,那不是……有栖川月见……”   “嘘,小声点,她这种人,还是少招惹……我们快走吧。”旁边走过几个窃窃私语的女生,她们的交谈声断断续续地传入他的耳里。   幸村精市微微蹙眉。   “嘿,帅哥。”   回过头去时,便看见眼前那个叼着烟的少女顾盼生姿地冲他笑,她那如海藻般凌乱的墨发在飞扬,那双罕见的血眸定定地望着他。   他停下来望着她。她也望着他。   “你好,我是有栖川月见。”   她穿着紧身的牛仔裤,衬托出玲珑有致的身材。她一只手随意地插在兜里,眉眼凛冽。   她巧笑倩兮地凑近他,含笑盈盈,“呐,我看上你了。以后,你便是我的人了。”   幸村精市似乎听到身旁的队友咂舌的声音。   向他告白的女生很多,偶遇搭讪的也不少,但像她这般明目张胆的,却是第一个。   幸村精市忽然记起他是见过有栖川月见的。如果不是那双罕见的血眸,他或许都要忘了,那个在冗长的小巷里遇见的血迹斑斑的少女。   她有一双极美的血眸,像血一样狰狞的颜色。   他闻见她身上蔓延开来的淡淡的烟草味。   “幸村。”是真田弦一郎及时地出声提醒,他才发现,他竟直勾勾地盯着眼前这个含笑脉脉的少女晃了神。   她那涂着极淡的浅紫色眼影的长睫毛扑闪扑闪的,宛若翩跹的彩蝶。   幸村精市垂眸浅笑,不动声色,“是吗。”似乎对于她这一厢情愿的说法不予置否。   有栖川月见也不恼,冲他笑得风情万种,“记住我的名字,有栖川月见。”她有着极好看的浅浅的梨涡,“你的下一任女朋友。”   他蹙眉。   蓝紫色的眼眸里划过一丝不耐烦,转瞬即逝。面上依然是不动声色的模样。   见少女饶有兴味地盯着他,他一怔,仿佛被人看穿了似的。“我还有事,先走了。下次再来找你。”她踮起脚凑近他的耳朵,轻声笑道,“情绪表现得太明显了,啧啧。”   “拜。”   她转身离开,纤细的手腕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   幸村精市依旧定定地盯着少女傲然迎风而立的背影,若有所思。   但幸村精市从未想过,那个名为有栖川月见的女孩,慢慢地,慢慢地渗入他的生命,容不得他拒绝,容不得他反抗。   后来他总会遇见有栖川月见。有时或许是偶遇。有时她就站在立海大门口狠命地抽烟,但他并不喜欢,尽管她点烟的姿势很潇洒。   那样的她,总会令立海大的学生望而却步,但她不在乎。   偶尔看见汹涌的人潮里背着网球袋一言不发地盯着她的幸村精市,她会张扬地扬起手来冲他挥手,笑容明媚,叫着他的名字欢欢喜喜地向他跑来。   他一言不发地走开。   她紧跟在他身后。   他在夜色里回过头来,便看见墨发如瀑的少女踩着他的影子蹦蹦跳跳地跟着他。   他不说话。   她也不说话。   光影摇曳。   隐隐约约的路灯打在她的侧脸上,明明灭灭。   第二天,他依然看在她锲而不舍地守在校门口前。   幸村精市以为,便是这样了。就像两条平行线,平行,却不相交。   直到那天。   那天阳光正好。   此刻天边如霞,暮霭千里。他训练得晚了,空荡荡的校园里,仅剩他一人。幸村精市又看见她了,蓦地想起真田弦一郎别扭的叮嘱,他终于在她面前站定,而她慢条斯理地斜了他一眼,笑了。   “有栖川桑,我想,你的行为严重影响到了立海大的学生。”   有栖川月见愤愤地想,她果然最讨厌装腔作势的优等生了。但她还是巧笑倩兮的模样,“那又怎样。”   他并不能拿她怎么样。“我只是在提醒你而已。事实上,我并不能拿你怎样,如果你执意,请随意。”他望着她,眉眼潋滟。   “切。”有栖川月见冷哼一声,点烟,一气呵成。   “女孩子还是少抽点烟好。”有栖川月见不以为意地弹了弹落在红裙上的烟灰,蓦地笑弯了眉眼,她浅笑盈盈地凑近幸村精市,“你那么关心我,该不会是爱上我了吧。”   “……你想多了。”幸村精市霎时哑然失笑。   “真不给面子。”有栖川月见啧啧叹道。   “你怎么还在这?”幸村精市问。他以为她回去了。   “……崴着脚了。”她理直气壮地控诉道,“谁知道你那么晚才出来。”   少女睁着湿漉漉的眼睛巴巴地望着他,像极了慵懒的小猫。如果不是她在烟雾缭绕里恣意而张扬的笑容太过于明媚,他大概都要忘了,她是有栖川月见,那个像罂粟一样盛放的女子。   幸村精市微叹,“需要帮忙吗?”   “废话。”   “……”还真不客气。   “幸村君,你真是个大好人。”她笑吟吟地望着他,眉眼潋滟,“难道你就忍心我一个女孩子孤苦伶仃可怜兮兮地蹲在你们学校门口看日出?而且你们学校的治安恐怕不太好吧?月黑风高夜,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向来雷厉风行的有栖川月见耍起赖来也能这么理直气壮。   幸村精市只想说,其实有栖川桑,我更担心那些人的人身安全。但他终究还只是叹了一口气。“上来。”   “啊?”   “……我背你。”   月明星稀。   有栖川月见在夜空下抱住幸村精市的颈脖,“幸村精市,我给你唱歌好不好。”   “……”   她没等到他搭话,便摇头晃脑地兀自唱了起来,“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幸村精市脚步一顿。   “怎么了?”   “……你是我无法承受的重量。”幸村精市神色莫名。   “说人话。”   “有栖川桑。”   “嗯?”   幸村精市默默别过了头,“你该减肥了。”   有栖川月见身形一僵,趴在他背上不敢动了,小声地嘟囔道,“我觉得我挺轻的呀。”   幸村精市愉悦地弯了弯唇,随即又迅速一敛,恢复波澜不惊的模样,“……开玩笑的。”   夜凉如水。   夜未央。      ☆、「番外°壹」月见、洛央和烟   ◎   幸村精市在大二那年再一次踏上北海道的土地,是作为交换生。   他知道同行的女生在满心欢喜地偷瞄他,像极了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他没有动,只是坐在窗边杵着下巴静静地望着窗外的风景发呆。   他不动声色地弯了弯唇角。   “幸村君。”窈窕的少女在他身旁坐下,栀子花般淡淡的香味在流动的空气里蔓延。幸村精市微微蹙眉,却也没有说话。   少女偏过头来冲他笑,“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幸村精市扬了扬唇,垂眸浅笑道,“你已经坐在这里了哟,浅见桑。”   他记得她。   浅见洛央。   他曾听班上那些好事的男生私底下关于她的议论,说她那犹如琉璃般透明的美。而幸村精市只是默默地想,那是因为他们没有见过有栖川月见。   有栖川月见也是个干净澄澈的女子。   他与浅见洛央算不上娴熟,只记得那是个云淡风轻的少女。   他当然不会自以为是地认为她是来搭讪的。   果然少女不甚在意地耸耸肩,笑容云淡风轻,“不要太在意。”   幸村精市敛去眼眸底下的暗潮汹涌,没有再搭话。   “幸村君似乎很喜欢北海道。”栗色长发的少女施施然地笑道,右颊露出浅浅的梨涡。   “恩。”   “我也是呢。”如雾般的琥珀色-眼眸笼上了一层淡淡的忧伤,温柔的少女浅笑道,“以前跟很重要的人去过,那里的雪……”她顿了顿,“很美。”   幸村精市蓦地一怔。   “那么,幸村君是为什么呢?”少女温柔的声线骤然响起,他指尖微颤,敛去了唇角的笑容。   “……我也一样。”   “嗯?”   少女的眼眸忽明忽灭,像一簇炙热的火焰。   “以前我也和我喜欢的人来过这里滑雪。”   “这样啊……”少女的声音温柔得无声无息,却又冰冷得像一把尖锐的利刃插在心窝,狠狠凌迟着他的心,“忘了告诉幸村君,那个人,叫做有栖川月见。”   那个人,她叫做有栖川月见。   ◎   “幸村。”她出落得越发明艳动人,她袅袅婷婷地向他走来,施施然地落座,“好久不见。”   “的确是好久不见了呢。”幸村精市微微牵起嘴角,“浅见。”   “你还是那么虚伪。”浅见洛央冷哼道。   “彼此彼此。”他抿了抿已经凉了的咖啡,温声道,“需要点什么?”   “白开水就好,谢谢。”她彬彬有礼地颔首,却不以为意地瞅了他一眼,她可以清晰地察觉到在她点烟时幸村精市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神,“不用这样看着我。”   “厌恶吗?”她嘲讽地弯了弯嘴角,眸色一冷,“不要忘了,月见可比我厉害多了。难不成,你连月见也厌恶上了?”   “幸村精市,你真天真。”   “不,我只是觉得。”   他的眸子里是毫不掩饰的温柔,仿佛是在夏日的芬芳里绽放的花朵。   “你点烟的姿势远不如她的好看。”   “……”   “那是自然。”她烦躁地掐灭仍在两指间的香烟,零星的火光亮了,又暗了。   “你找我来,有什么事?”   “这个,你应该不陌生吧?”   他手上的赫然是那本陈旧的笔记本和那封信,“我想,你再熟悉不过了,她的字迹。”   “……不可能的。”   “浅见,你说月见可不可能……”   “不可能。”   “浅见,毕竟我们还没有见到……那只是单纯的以为……”   “我亲眼看见的!”浅见洛央怒喝道,“幸村精市,你做的这个梦还要多久!”   幸村精市蓦地一僵。   “抱歉。”   到底是他奢望了。   但若是梦,他宁愿永生永世长眠,不再醒来。   “如果你没有别的事,我先走了。”她的脸沉了下来,就要转身离开。   “浅见。”她的脚步顿了顿,却看见身后那个往日里意气风发的少年,“抱歉。但除了你,我不知道还可以有谁会让我对于她的记忆更深。”   哪怕更痛。   ◎   那夜,皓月当空。   那夜,幸村精市第一次抽烟。他在空荡荡的房间里,一个人狠命地抽烟。   烟雾缭绕中,他又想起了那个让他牵挂一生的女孩。   月见呵,我才知道你那时的苦楚。   月见…… 作者有话要说:  撒娇卖萌打滚求留言。   ☆、「归梦°叁」雨夜、血色和你   ◎   幸村精市推开了尘封的画室。   仿佛推开了尘封已久的记忆。   他恍然想起他的姑娘曾坐在他的画板前一笔一划地给他的画增添色彩,她的侧脸,专注而认真。   那年有关她的消息传来时他没有哭,他只是若无其事地拍了拍身上的尘埃,笑容云淡风轻,训练该迟到了。   旁边的赤也却像是比他还难过,哭丧着脸对他说,“部长,你哭出来吧,哭出来就好了!”   他摸着自己的脸想,原来他的表情已经悲伤到,连单细胞的赤也都能察觉出来了么。他拍了拍切原赤也的头,笑着说道,“赤也,真好。”   “……嗯?”他疑惑地望着他。   “你还能哭出来。”他低低地说。   不是不悲哀的。   如果,他连哭的本能都失去了的话。   离开画室后他喝得酩酊大醉,宿醉后再醒来时,用那双布满了薄薄的老茧的手细细摩挲着那些熟悉的字迹。   她的字就如她的人那样,潇洒而张扬,他仿佛可以看见昏暗的灯光下少女认真写字时桀骜不羁的侧脸。   幸村精市恍然记起那个月明星稀的夜,那个着一袭绯红色长裙的妖冶少女在他的颈脖上刻意留下的齿痕,笑了。   她怎知,那个印记,在他心上,便是一生。   ☆   「月见手札·其二」   2007.6.20 天空是灰蒙蒙的阴   我从网球场回来时,下了好大的雨。   但我的心却意外地平静。   那是我第一次在这样的场合下看幸村精市打网球,那些疯狂的女生追随的,是我要追的人,是我自导自演的游戏里的男主角。   那是与我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我被千代拦住的时候,我竟还在想球场上那个霸气外侧的少年,这确实有些不可思议。   她说,有栖川月见,你还没把幸村精市拿下啊?看来你也没什么了不起的,真逊。还是说,你爱上他了。   我把她揍得屁滚尿流时完全没想过后悔。   就算后来她召集一群人来把我堵在小巷里打得鼻青脸肿,我也不后悔。   洛央给我上药时直叹气,她说月见你不会是心虚吧。   这只是游戏。   我的感情,从来不值钱。   我不会爱上他的。   无论如何都不会。   幸村精市从来没有告诉过有栖川月见,他第一次遇见她,并不是在立海大校门口前。   初见有栖川月见,是在神奈川的街头。   那天下了好大的雨,天空是灰蒙蒙的。漆黑的夜里,路人行色匆匆。   他是去医院复查的,只是没想到再出来时已是深夜。   在那个阴沉的小巷里,他第一次见到有栖川月见。   几个神色慌张的人从胡同里跑出来时撞到了他,撞翻了他的雨伞。那几个人的脸模糊得看不清颜色,只看见脸上的血在闪烁的路灯下越发狰狞。   他们很快跑得没影了。   幸村精市弯腰去捡雨伞,指尖顿了顿,最终还是提步向小巷深处走去。   他脚步一顿。   窈窕的少女一动不动地站在胡同口处,像一尊雕塑。   昏暗的路灯摇摇晃晃地映在少女如鬼魅般惨白的脸上,渗出触目惊心的血色。   幸村精市的目光移到少女那袭分不清是血还是什么的绯红色长裙上,悠悠地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没有选择袖手旁观。   “你……没事吧?”   墨发少女微微眯起眼,那双妖冶的血眸在暗夜里闪烁着诡异的光。   “啰嗦。”   “我想你应该去医院止血。”幸村精市蹙眉,道,“……似乎流了不少血啊。”   “多管闲事。”少女似是不耐烦地瞅了他一眼,语气冰冷。   她讨厌医院,很讨厌。   她甩开他的手,推开他向外走去。微凉的触感在他的指尖绽放。她的十指白皙而修长,仿佛没有血色,却透着薄薄的香气,仿佛是木槿花初绽时的芬芳。   那是一个冰冷而凛冽的女子。   他微微挪动了脚,却还是没有动。   雨依然在下。   漆黑的夜里。   那个人影被冰凉的雨水浇得湿透,被狂风吹得摇摇晃晃,越行越远,渐渐谁也看不见。   也不过是十几岁的女孩,背影竟是这般的孤傲得近乎傲慢。   猩红的血迹落在冰冷的地上。   嘀嗒。   嘀嗒。   走了几步他想起撞到他的那几人脸上狰狞的血色,神色一凛。他再回过头时,却不见了少女的身影。   被雨冲刷着的干净的地面上,血蜿蜒了一地。   幸村精市漠然地抿了抿唇,继续撑着伞慢慢消失在雨雾中。   ☆   他又看见了她。   她便站在立海大的门口狠命地抽着烟,她是笑着的,但那双诡异的瞳孔却似巨大的漩涡,透着黑漆漆的冰冷。   她说她叫做有栖川月见。   胆大妄为的少女,孤独而凛冽。   幸村精市恍然想起那是他第一次背她,少女很轻,似一张单薄的纸。少女柔软的发丝落入他的颈脖,痒痒的。   “幸村精市。”她喜欢连名带姓地唤他,像极了一只张牙舞爪竖起尖利的爪子的野猫,恣意而张扬。   “嗯?”   “你说你一个男生怎么能那么纤细呢?”少女歪着头问道,清清浅浅的呼吸打在他的颈脖上。   幸村精市一怔,斜了一眼不安分地在他背上乱动的少女,“有栖川桑,小心我把你扔下去。”   有栖川月见顺势勾住他的颈脖,啧啧道,“真狠心。”   “把女孩子扔下可不是什么绅士的行为。”   “如果我不是绅士的话可能你还在立海大继续喂蚊子啊有栖川桑。”   有栖川月见恨恨道,“幸村精市你真毒舌。”   “谢谢夸奖。”   有栖川月见诡异地扬了扬唇角,尖利的牙齿便在少年雪白的颈脖上留下了印记,她得意洋洋道,“这是奖励。”所以心安理得地收下吧少年。   他的指尖蓦地一颤,却还是不动声色地扬了扬唇。   “有栖川桑你真狠心。”真的好想把背上那个笑得花枝乱颤的人给扔下去啊怎么办。   “幸村精市你叫我月见就好了,有栖川桑什么的奇奇怪怪的。”   “好的有栖川桑。”   所以幸村精市你是故意的吧你一定是故意的。   少女猝不及防地跳下他的背,见幸村精市饶有兴味地托着下巴打量着她,她不满地撇嘴,“切,真不好玩。”   “看来你的自动复原功能真不错。”   有栖川月见霎时笑弯了眉眼,那双妖冶的眸子渐渐温存了璀璨的光,“嘛,不过还是谢谢你了。”   “再见,幸村精市。”   少女的红裙在如墨的夜色里格外地明媚,幸村精市望着少女渐行渐远的背影,久久伫立。      ☆、「归梦°肆」耳洞、纹身和你   ◎   幸村精市在街头偶遇一个曾在国中时期锲而不舍地追了他三年的女生。   她牵着一个绑着马尾辫的女孩,笑容很美。   “幸村君。”她看见他时一怔,随即礼貌性地颔首,算是打招呼。   他好一会儿才想起她的名字,“千叶桑,日安。”   “幸村君,你一个人?”她向他身后望去,有些意外,“有栖川桑没有跟你一起?这个时候,你们应该结婚了吧。”   幸村精市有些发愣。   “你们当初,其实很般配。当初我们这些暗恋男神的女生可是怕极了她呢,记得我们偷偷放在你储物柜里的情书都被她给解决了,她还一个一个把我们约出来警告我们不准靠近你……”   幸村精市眸色一黯。   明明他最讨厌这种行为。   可是心底居然有一点,欣喜。   “嗯。”他低低地说道,“我们现在,很相爱。”   月见,当初的那些人,幸福安康,平安喜乐。   除了你。   蛰伏在漫长的时光里的记忆,就像夏日里马不停蹄的列车,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   「月见手札·其三」   2007.7.7 暴雨   依旧是晴天。   对于我来说,单枪匹马闯进幸村精市的学校并不困难,甩掉烦人的守卫翻上围墙时好巧不巧地望见有个绯红着脸的陌生女孩在向他告白。   洛央说得没错,我是踢到铁板了,而且还是块会四处招惹桃花的铁板。   我是不该在这时候打扰他们。   但不好意思,我有栖川月见看上的人,绝不容许其他人觊觎。   就算逢场作戏也不行。   幸村精市,你是我的。   别人休想。   “幸村君,我……我喜欢你。”   幸村精市望着眼前这个小脸涨得通红的陌生女孩,女孩满怀期待地望着他,漆黑的瞳孔闪闪发亮。   他漠然地抿了抿唇。   “抱歉,我……”   他正要开口,却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喂,那谁。”   幸村精市蓦地一怔。   少女的声音也是极好听的,如叮咚泉水般婉转动人。幸村精市顺势向声源处望去,隔着高高的围墙,他看见悠哉游哉地坐在上面的少女,那双修长的,穿着牛仔裤的腿在自然地晃动着,头发弯曲而凌乱。   “哟,好久不见。”她跳下围墙,含笑盈盈道。   幸村精市面不改色,“原来有栖川桑的记性不太好。如果我没记错,我们昨天才见过。”   “幸村精市你真薄情。”少女不满地撇撇嘴,“昨天距离今天,也已经隔了很长时间了。”她踮起脚凑近他笑容明媚,“难道你没有像我一样,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幸村精市对于她的强词夺理似乎已经是习以为常了,哪怕他们确实只是见过寥寥几面而已。   而有栖川月见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站在一旁面色苍白害怕得瑟瑟发抖的陌生女孩,调侃道,“不过我似乎打扰你的好事了啊幸村精市。”   幸村精市挑了挑眉,不予辩驳。   “不过你这样正大光明地爬墙,太嚣张了。”   女孩面色一白。   “对不起,我……我只是路过。”   “哈?我还说完呢……”有栖川月见啧啧叹道,“胆子真小。”   幸村精市望着小姑娘落荒而逃的背影,扶额叹道,“有栖川桑,大概是你把她吓到了。”   “所以?”她耸耸肩。   “而且恰巧我的记性很好,我不记得我有女朋友。”   有栖川月见一怔,随即唇边的笑容如怒放的鲜花般绽开,“真过分啊幸村精市,明明我之前才说过我要追你。”   所以呢?   幸村精市挑眉问她。   “所以你女朋友的位置我早就预订好了的,其他什么人通通靠边站。”   幸村精市没有应声。   他的视线落在有栖川月见那蓝紫色的凌乱的长发上,那双蓝紫色的眼眸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良久,才开口,“什么时候染的头发?”   “昨天,和你一样的颜色。”她顿了顿,“好看吗?”   “很丑。”   有栖川月见决定不再理会这个毒舌又嚣张的人了。她很快反击回来,抱着手似笑非笑,“意思是你的头发颜色也很丑咯。”   “……我和你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他恶劣地扬了扬唇,“我比你好看。”   有栖川月见抽了抽嘴角,无语望天。   “不过,你似乎不是立海大的学生吧,不怕被保安大叔抓?”但她似乎是真的天不怕地不怕。   “那个老是站在门口一脸凶神恶煞未老先衰的大叔——是你朋友吧?”她心不在焉地瞅了他一眼,斩钉截铁道,“有你在,怕什么。”   幸村精市的嘴角抽了抽。   “有栖川桑,你还真是……”   幸村精市忽然觉得他伶牙利齿的本事在她有栖川月见面前都成了浮云,他此刻无比痛恨他在面对她时涌上来的深深的无力感。他费力地在匮乏的词汇量里搜索着反驳她的话,良久,才咬牙切齿道,“你还真是有恃无恐啊。”   “谢谢夸奖。”   “……”   “找我有事?”   “没有事就不能来找你?”   幸村精市漫不经心地瞥了她一眼,“你似乎很闲。”   “像我这种整日混日子的,自然很闲。”   她含笑着凑近他,扑面而来的淡淡的烟草味充斥着他的神经。她的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宛若翩跹的蝴蝶。   她绾起散落在肩上的头发,露出小巧的耳朵,是千疮百孔的耳洞,唯有一颗如琉璃般剔透的耳钉在灼目的日光下,流淌着诡异的光。   幸村精市才注意到,她的锁骨处有刺青,如血一般绯红色的木槿花似是在她的肩上盛放,美得令人窒息。   不一样的。   原来他们终究,是不一样的。   “我要去训练了。”他别过脸。   有栖川月见把手插在裤兜里,漫不经心地说道,“我知道你待会有训练。”她扬了扬唇,“我等你训练结束。”   少女露出精致的半边脸,“晚上陪我去个地方。”她恶狠狠地威胁,张牙舞爪地说道,“别想着溜,我会在门口守着。”   幸村精市扶额叹道,“你还真是……”   “一厢情愿啊。”   那年夏天的阳光格外地刺眼。   有栖川月见站在原地微微弯了弯唇,冰凉的触感在指尖蔓延。   ☆、「番外°贰」时光、深爱和信   ◎   「展信安。   今日一切安好,雨。   抱歉,我忘了,是你最讨厌的雨天。   说实话,我也挺讨厌的。」   幸村精市想起那个人抱怨这见鬼的天气的模样,不由哑然失笑。   “精市。”一旁静观其变的柳莲二终于也看不下去了,他总觉得幸村精市再这样露出诡异的笑容,他又得牙疼了。于是他出声提醒道,“还有一会才到中国,你可以先休息一下。”   “不了。”   他冲柳莲二笑了笑,“我想和月见多聊一会儿。”   柳莲二,卒。   「月见,我在去往中国的路上,一切都好。   那里的天空很美。   今天下雪了,我记得以前你说过,每次看见下雪就想起我。你不愧是情场高手,情话一套一套的,偏偏我还总买账。   可我还是喜欢北海道的雪。   因为,那是我同你一起走过的,最美的一场雪。   我还是会去拜访北海道,回首我与你一起走过的风景。只是,我再也没有滑过雪。   看,我说起情话,跟你相比,也毫不逊色吧。   安好,月见。」   真田弦一郎来找幸村精市时,他在正规正矩地俯首在书桌前写字。   “幸村,太松懈了!”   窗外皓月当空,月明星稀。   “都深夜了,况且明天还有比赛!”他怒喝道,“我绝不允许你再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幸村精市望着怒不可遏的队友,搁下笔静静地盯着他。真田弦一郎被看得发毛,熟悉的幸村牌微笑慢慢浮上脸庞,只见他杵着下巴笑得春暖花开,“看来弦一郎真有活力啊,既然这样,明天比赛结束后,就让我来操练操练你吧。”   真田弦一郎,卒。   「弦一郎越来越啰嗦了。   月见,真怀念当初那个被你气得七窍流血的可爱的弦一郎啊。也是,能把弦一郎气成这样的,你是第二个。   当然,我是第一个。   你肯定又要骂我自恋狂了。   你总说我自恋的功力可以与迹部相媲美,所以有一段时间迹部被我操练得死去活来完全是你的错,毕竟我实在不喜欢老从你口中听到别人的名字,尤其是迹部。   我才不是小心眼。   我来中国是为了参加一场很重要的比赛。   我会赢的。   因为,那是我对你的承诺。」   “比赛结束,game won by Yukimura Seiichi。”   「我赢了,月见。   据说,今天是中国的七夕,中国传说中,是牛郎织女一年相会的日子,也是,天下有情人成眷属的日子。   你一定知道。   月见,你不会怪我吧,没有陪在你身边。」   “部长部长,据说今天是中国的大节日,我们刚赢了比赛,一起出去吧!”   “笨蛋赤也,噗哩。”   仁王雅治不忍直视地捂住了脸,他望着斗志昂然的单细胞小动物,戳穿道,“赤也,今天是中国的七夕,是要跟喜欢的人一起过的节日。”   喜欢的人。   “啊……可是有栖川不是……”   切原赤也蓦地噤声。   所有人都齐齐望向不言不语的幸村精市。   他却云淡风轻地笑了,“你们去就好了,我一个人走走。”   切原赤也,卒。   「月见,我才发现,我该死地想念你。」   幸村精市拿着冰淇淋一个人走在漆黑的夜里,手里泛着冷气的冰淇淋与他俊美如斯的身姿有些格格不入,就像他的形单影只与街道上腻在一起的情侣们格格不入一样。   他却怡然自得。   在婉拒了形形色、色前赴后继来搭讪的女孩子后,他忽然觉得手中的冰淇淋也有些索然无味了。   他的记忆似乎还停留在那年夏天。   “哥哥,买枝玫瑰花吧。”一个约莫十岁左右的女孩子扯了扯幸村精市的衣角,眨巴眨巴着眼睛说道,“玫瑰花要送给喜欢的人。”   幸村精市怔了怔。   “好。”他点头。   “哥哥,你一个人?”女孩将玫瑰花递给他,甜甜地笑道,“像哥哥这么好看的人,喜欢的女孩子,一定很优秀吧。”   他喜欢的人。   他喜欢的有栖川月见是什么样的呢?   她嚣张跋扈。   她古灵精怪。   她明媚忧伤。   那些惧她、怕她的人,是因为没有看到她被包裹着的那颗柔软的心。   他喜欢的姑娘,有一颗强大而寂寞的灵魂。   他蹲下身来拍了拍小女孩的头,眉眼温柔。   “哥哥喜欢的人啊,是这天底下最好的女孩。”   「你曾爱过谁,与我无关。   你曾过着怎样狼狈的生活,我从不在乎。   我看到的从来都是你孤单的灵魂,那个鲜为人知的月见。   这封信我大概是寄不出去的了,因为它永远也不会有回音。   罢了。   我走过你曾走过的风景,足够了。   月见,我是真的很想念你。   也请你在另一个没有我的世界里,对自己好一点。   好好爱自己。   我不想你难过。」   ——2015.8.20·幸村精市笔   ◎   小剧场:   很多年后。   当记者访问年纪轻轻便夺得大满贯的日本网球选手幸村精市,问起他这么久以来支撑着他不断夺得冠军的信念。   那个温润如玉的俊美少年笑道,我曾答应过一个人,有生之年,不会输给任何人。   我要赢。   「我会好好爱自己,不放弃爱与被爱的勇气。」   ——摘自·月见手札 作者有话要说:  七夕快乐。 迟到的七夕加更。 祝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归梦°伍」萤火、月色和你   ◎   「月见手札?其四」   2007.7.15 我最讨厌的艳阳天   我偷偷去看了他训练。   忽然想起一些事。不提也罢。   我从没想过我有一天会这样有耐心地去追一个人,只是因为一个赌约。我蹲在门口百无聊赖地数着“嗡嗡嗡”地在我耳边鬼叫的蚊子,咬牙发誓一定要它血债血偿。   幸村精市出来时我没有留意。   因为我在和一个小孩作斗争。   我抢了他的冰淇淋。——上帝作证,我是个好人。不过洛央说我是个女土匪,一点也没错。   那个小屁孩眨巴眨巴眼睛盯着我半天,大概是终于觉得无力回天了吧,他“哇”的一声哭起来。   那叫一个惊天动地。   上帝作证,我真的是个好姑娘。   ☆   夕阳西下。   落日余晖。   幸村精市训练结束后并没有在校门口看见那抹张扬的蓝紫色,他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他以为有栖川月见先行回去了。   也是,那么晚了。   他抬脚就要走,却在听见某道熟悉的声音后生生顿住了脚步。   “祖宗,小祖宗,我把冰淇淋还给你还不成么?你别哭了成不?”   小孩子惊天动地的哭喊声在夕阳西下的黄昏里格外的嘹亮清晰。   幸村精市心头一跳,不由抬眼望去,只见蓝紫色长发的少女僵硬地站在不远处的樱花树下,她的手里攥着一支将要融化的冰淇淋,手足无措地望着眼前哭得惊天地泣鬼神的小男孩。   她精致如画的脸上居然是罕见的欲哭无泪的神情。   幸村精市饶有兴味地抱着手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原来看起来无坚不摧百毒不侵的有栖川月见,居然会害怕小孩子。   他低低地笑出声来,愉悦地笑弯了眉眼。   “给。”   被小朋友闹得头疼的有栖川月见望见猝不及防出现的一支冰淇淋,蓦地一怔。   她转过头就看见幸村精市拿着牛奶口味的冰淇淋笑吟吟地望着伤心欲绝的小男孩,笑容温润如玉。   小男孩霎时就不哭了,立马欢欢喜喜地接过来,风一般地跑远了。   有栖川月见直勾勾地盯着笑若春风的幸村精市,不作声。   他挑眉问道,“你也要么?”   ☆   幸村精市气定神闲地走在两只手都捧着冰淇淋啃得欢天喜地的有栖川月见身边,望着那个明艳的女子风卷残云,不留痕迹。   他停下脚步。   “有事?”   有栖川月见也停下来,漫不经心地问。指尖微凉的触感轻轻地拂过她的红唇,落在她的嘴角边。   她身形一僵。   眼前俊美如斯的少年笑容云淡风轻,像一根小小的羽毛划过她的心上,痒痒的。   “这里,脏了。妆都花了。”   他收回了手,云淡风轻得仿佛从未发生过。   “你现在要去哪儿?”他问。   “……”   有栖川月见捂住心口,有些发愣。   “有栖川桑?”   他望着她。   有栖川月见有些不可置信。   她刚才居然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一样,被幸村精市的一个举动撩拨到了。她转过头直勾勾地盯着他清俊的侧脸,啧啧感慨道“祸害啊祸害”。   直到幸村精市好听的声音传来,她才回过神来。   “走,陪我去个地方。”   转眼间她又变成了那个顾盼生姿的妖冶女子,她扬了扬唇,笑容明媚,“跟我来。”   幸村精市没想到有栖川月见会把他带到东京。   夜凉如水,月明星稀。   他望着眼前这片芳草萋萋的空旷的草地,皎洁的月光映在草地上,洒下一地光辉。   “有栖川桑……”   “嘘。”   有栖川月见打断他,月亮的余晖落在她的脸上,若隐若现,明明灭灭。她冲他眨眨眼,“等会儿。”   幸村精市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你看。”   她忽然抓住他的手,妖冶的脸上挂着孩子般天真的笑容,“萤火虫。”   漫天的萤火在漆黑的夜晚里亮起,就像一盏盏孤灯,点亮了寂静的夜。她伸出手捧起一团萤火,浅绿色的光,在她的手心绽放。   她的眼眸很亮,亮得闪闪发光。   他霎时晃了神。   那天的萤火,亮了一夜。   ☆   “幸村精市。”   少女背对着他站在万家灯火之中,蓝紫色的头发飞扬。她转过头来冲他笑,那笑容,干净凛冽。   他一怔。   “下次见面,叫我月见。”      ☆、「青暖°壹」画板、少女和你   ◎   幸村精市搁下画笔,走到窗边举目远眺,负手而立。   现今是凌晨两点。   夜已深。   他望着寂静无声的夜晚,在心底叹了一口气。他低下头盯着僵硬的右手良久,目光一黯。   她离开以后,他的右手,似乎再也没办法拿起画笔了。   凛冽的寒风吹过,吹得他的脸生疼。   他抿了抿唇。   风吹起画纸的一角。   画上的蓝紫色头发少女在漫天的萤火中,长发飞扬,眉眼凛冽,笑容明媚。   夜空明亮。   她的眼眸里有光。   ☆   「月见手札?其五」   2007.7.20 下雨天   今天来到了立海大美术社的画室。   刚才那个笑得像朵烂桃花的女人说幸村精市在这里,她把我骗来画室,然后把我反锁在这里。   蠢女人。   又蠢又笨又花痴的女人最讨厌了。   我记住了她的脸,等我出来后不弄死她我就不叫有栖川月见。   我不急着想办法出来。   反正到最后会有人来救我。   然后我看到了一幅画。署名是,幸村精市。   后来我重新拿起画笔,洛央说我是魔怔了。我想我也是。但看到幸村精市画的那副画后我才渐渐明了一些事,一些我以为我再也不会想起的事。   我比我想象的,更要爱画画。   就像,我比我想象的,还要更早的,喜欢幸村精市。   柳莲二偷偷问他,“精市,你知道有栖川月见现在在哪儿吗?”   他分明看见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光芒,却也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只是挑眉,漫不经心地问道,“嗯?”他的嘴角微微翘起。   柳莲二没有作声。   他定定地望着渐渐落下的夕阳,笑容意味深长。   所以当返回画室拿落下的东西的幸村精市隔着窗子望见专注地握着画笔的有栖川月见时,想起柳莲二那意味深长的笑容,忽然觉得有些牙疼。   他似乎、大概许久没好、好地操练一个人了。   坐在画板前的少女洗掉了长发上那一头明艳的蓝紫色染料,墨发如瀑,依然是浓妆艳抹的模样,蓝紫色的眼影扑闪扑闪的,明艳动人。她的嘴唇涂得鲜红,像血一样狰狞。   但她端坐在画板前,手上握着一支画笔,妖冶的脸上的神情却意外的虔诚,像是对待神圣不可亵渎的心爱之物。   她的眼眸,闪闪发亮。   他倚在窗边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她却丝毫没有留意到他的存在。   幸村精市想叫她,但不知怎的,他怕打扰到她,便愣是没有开口,反而在窗边看了她许久。   他慢悠悠地走到画室的门前,想要推开。   门被反锁了。   他神色一凛。   大概又是哪个的恶作剧吧。   不过他笃定,那个人,在事后一定会被那个狡诈的女人折腾得很惨。他一点也不担心有栖川月见会吃亏。   幸村精市找到钥匙再回来画室时已经是迟暮。   学校里的人都渐渐走光了,空荡荡的校园里此刻悄无声息,寂静得可怕。   他推开门,蓦地一怔。   墨发少女趴在桌子上,似乎是累极了,散落的墨发掩住了她精致的容颜。幸村精市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拾起落到地上的画笔,这才把目光徐徐地投到有栖川月见的身上。   她睡着时,像极了一个不谙世事的孩童。   幸村精市望向她面前的那副画。   他身形一僵。   眼眸下飞速地划过一丝疑惑。   这是他午休时画下的半幅画。   漫天的萤火飞舞,点亮了漆黑的夜空,芳草萋萋,迎风摇曳。他画下来时只有景,没有人。空荡荡的夜空下,只有凄凉的景色。   他再看到那画时却被添了几笔。   万家灯火中迎风而立的长发少女,笑容明媚。她身旁站着的少年,眉目温柔。   他想起少女握着画笔认真的侧脸,恍然。   “你啊……”   清风和煦,拂过他的脸,掩住了他低低的声音。   “月见。”   恍若叹息。   ☆   很久以后幸村精市想起那个将暮未暮的黄昏,想起那个顾盼生姿的妖冶少女,才恍然明了一些事,一些被他刻意抹去的事。   原来,他比他想象的,还要更早的,喜欢有栖川月见。   只是那个人,再也不会知道了。      ☆、「青暖°贰」梦想、光芒和你   ◎   「月见手札其五」   2007.8.2 晴朗,无云   幸村精市,你一定不知道,那天我站在球场外遥遥地望着你,忽然觉得我如今的所作所为真是卑劣极了。   你是如神祗一样的男子,遇见这样劣迹斑斑的我,无疑是对你的一种亵渎。   可是我无法脱身了,幸村精市。   深陷其中的人是我,悲哀的是,我还不自知。   那天望着那个陌生的绯红着脸的女孩站在你面前,我承认,我妒了。   幸村精市,你一定无法理解当时我的那种感受,就像自己心爱的东西被人抢了,心痒难耐。   那时我便在想,能够配得上你的人,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女子,而不会是我。   我狼狈不堪。   我声名狼藉。   你光芒万丈。   你盛名在外。   我们大概是这世界上,最不般配的。   可那又如何,这只是场游戏,不过游戏而已,何必耿耿于怀。   但你却向我走来,踏着星辰,踩着光辉,一步一步,向我走来。   霎时,满天星辰,都亮了。   ☆   “幸村。”   真田弦一郎疑惑地望着坐在教练席上心不在焉的幸村精市,提醒道。他却遥遥地望着球场外,目光灼灼,神色若有所思。他干咳一声,“比赛快开始了。”   幸村精市缓缓收回视线。他嘴角一弯,笑得春暖花开,明艳动人,却让真田弦一郎莫名地打了个寒颤,“开始吧。”   他顿了顿,“和迹部的那场,换我上。”   真田弦一郎魁梧的身形一抖。   丸井文太和切原赤也坐在观众席上窃窃私语,“部长这是怎么了?五十米开外都能闻见他浓重的杀气。”   “迹部好可怜。”   柳生比吕士优雅扶了扶镜框,不动声色地道,“情场失意,大概是想在球场上赚回来吧。”   笑话真冷。   听到这话的人都齐齐打了个寒颤。   幸村精市的笑容越发灿烂。   有栖川月见不是第一次来看幸村精市的比赛,她总是正大光明地坐在教练席上,面不改色地接受来自四面八方的杀气腾腾的目光。   但这样偷偷摸摸地出现,却是第一次。   她扣着白色的棒球帽,遮住了巴掌大的脸。许是为了不被人注意,她素面朝天,露出干净白皙的小脸,与往日那个浓妆艳抹的有栖川月见大相庭径。   她站在球场外专注地凝视着教练席上的少年。   她有些日子没见他了,那个披着外套端坐着的少年,越发耀眼了。   站在球场上的他,与现实中的他,判若两人。   就在有栖川月见走神间,幸村精市已提着球拍缓缓走到球场上,他的对面,站着同样君临天下的王者。   衣袖翻飞。   有栖川月见霎时迷了眼。   只是不知道她真正望着的,是那个披着外套威风凛凛的紫发少年,还是,他人。   强大如有栖川月见,此刻却红了眼。   幸村精市,你可知,你的光芒,让我望尘莫及。   幸村精市,你可知,我也曾有过梦想,只是我的梦想,被我丢弃在行走的路上,再也拾不回了。   他的比赛,毫无意外的赢了。   有栖川月见隔着球网专注地望着他,舍不得移开视线。   她望见他仰起头认真地听队友兴高采烈的讲话,眉目温柔。   她望见他拉了拉披在肩上的外套,动作优雅。   她望见他仰起头喝水,额头上浅绿色的发带闪烁着温柔的光芒。   她望见一个绯红着脸的陌生女孩抱着便当小心翼翼地同他说着什么,而他侧过脸微微弯起眉眼。   她望见他低下头与那女孩低声说话,然后……   定定地向她走来。   她蓦地一僵。   那陌生女孩炙热的目光紧紧盯着她,忽地神色一黯。   “还以为你不来了。”他在她面前站定,微微牵起嘴角,目光灼灼,“怎么站在这里看,不进去霸占我的位置?”   有栖川月见还在疑惑她隐藏得那么好是怎么被眼前这个人发现的,听见他说话,便顺口应道,“自然想试试站在场外看比赛的感觉。”   “那感觉如何?”   她无辜地把手一摊,笑,“肯定不如坐着来得舒服,看来下次我还得霸占你的位置了。”   “欢迎。”   有栖川月见冥思苦想了一会儿,倏然伸出手抱住了幸村精市。   少女身上淡淡的馨香铺天盖地地将他笼罩,幸村精市僵住了。有栖川月见将头埋在他身上,微微颤抖。   四周还未散去的人惊愕地盯着拥抱的他们。   “月见。”   幸村精市蹙起眉头。   良久,她才放开他,得意洋洋道,“这是奖励。”   幸村精市霎时哭笑不得。   他揉了揉少女柔软的长发,“傻丫头。”   她心下一动。   球场中央始终有道灼灼的目光仅仅盯着她,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她的心。   她心口一窒。   良久。   有栖川月见微微弯起嘴角,似嘲似讽。      ☆、「青暖°叁」小幸、家人和你   ◎   破旧的低洼住房里,杂草丛生。   幸村精市推开门,蹲下来摸了摸那只直冲他叫的黑猫,眉眼温柔,笑若春风,“好久不见,小幸。”   坐在墙上的少女缓缓回过头来。   幸村精市心口一窒。   仿佛悠悠穿过斑驳的时光,回到那个草长莺飞的晴天,墨发如瀑的血眸少女坐在墙头冲他笑,一颦一笑,顾盼生姿。   总归不是她。   他低低地笑出声来。   “好久不见,绫乃。”   ☆   ?月见手札?其六」   2007.8.2 晴天   我和幸村精市捡到了一只黑猫。   它叫小幸。   从那天起,它就成了我的家人。   “幸村精市。”   “……”   不理你不理你。   “幸村精市。”   “……”   不理你还是不理你。   “幸村精市。”   不理你就是不理你你能那我怎么样啊有栖川月见。   “阿市。”   他脚步一顿。   他惊诧地转过头时却看见墨发少女站在原地笑吟吟地望着他,素面朝天,干净温暖。   少女走上前抓住他的手,指尖拂过他的手心。   少女的眼眸很亮。   她冲他眨巴眨巴眼睛,“以后我叫你阿市好不好?”   他低低地说道,“真狡猾啊。”   “真狡猾啊有栖川月见。”   “月……”   他没料想到前一秒还死死地攥住他的手不放的少女却放开他的手窜进了茫茫人海中,骤然消失不见了。   “……有栖川月见。”他有些无奈地扬了扬唇。   可他知道她在哪儿。   他看见她甩着高高束起的马尾辫一晃一晃的,干净的牛仔裤衬出少女修长的腿,她小小的脸上漾起心满意足的笑容。褪去了浓妆艳抹,倒真像是个温柔的邻家女孩。   “给。”   有栖川月见再出现在他面前时他才注意到她手中递给他的冰淇淋。   “抱歉,我……”不太喜欢吃甜食。   他还没说完他便被猝不及防地塞了一嘴冰淇淋,滑过他的舌尖,甜腻的味道充斥着味蕾。   “好吃吗?”   他望着她,点头。   “我以前特喜欢尝各种各样的冰淇淋,这种感觉很棒。”她的嘴角挂着孩子气的笑容。   幸村精市有些晃神,似乎他眼前这个像孩子一样咬着棉花糖的女孩不是那个令人闻风丧胆敬而远之的不、良少女。   她只是有栖川月见。   “喂,你和我在一起一直这么走神下去的话,会让我很有挫败感的好不好。”   有栖川月见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抱怨道。   “其实你素颜挺好看的。”   他揉了揉她凌乱的墨发,温声道,“只是你为什么总是喜欢化那么浓的妆?”   有栖川月见不甚在意地撇撇嘴,“素颜很丑。”她的眼很亮,闪烁着异样的光,“原来你也是会夸人的啊,我错怪你了幸村精市。“   “……当我没说。”   就在幸村精市以为她正要轻巧地绕过这个话题时,她却缓缓开口了。   “我习惯了,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大概是因为化妆是最好的伪装吧。”她的神情是极淡的。恍惚间,幸村精市看见她扑闪扑闪的长睫毛下隐隐滑落的泪。   “月见。”   “骗你呢你还真信!原因当然是,女为悦己者容嘛。”有栖川月见望着幸村精市失神的模样忽然捧腹大笑起来,“怎么样怎么样我的演技,还不错吧!有没有忽然产生一种很膜拜我的感觉?放心,膜拜我的人多了去了,多你一个也不差,我不会介意的。”   “……”   “有栖川月见。”   “嗯?”   “我觉得我们应该,好好地、促膝长谈。”   “阿市你真没幽默感。”   真与假又有何干,只要听的那个人当真,那说的那个人,自然也就当了真。   ——摘自·月见手札   很多年以后幸村精市翻开那本泛黄的日记本,看见她用那凌乱而潇洒的字迹写下的这句话,隐隐忆起那个黄昏,那个少女眼角泛起的泪光。   他喜欢的姑娘这短暂的一生骗过许多人,但她唯独不会骗的,是他。   ☆   “我有栖川月见长这么大第一次说谢谢,你该感到荣幸才对。”昏暗幽深的小巷里,少女如是说道。   “谢谢你,阿市。”   兴许是头一次见有栖川月见这么凝重肃穆的神情,他反倒不适起来,“顺路而已。”   “你……”幸村精市望向她身后漫长而幽暗的有些毛骨悚然的小巷,“你自己……可以?”   “扑哧——”   有栖川月见被他逗笑了。   “幸村精市你太小看我了,我称百人斩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抱着你的网球玩去呢。”   他似乎忘了,她是有栖川月见。但她毕竟还是女孩子,虽然有栖川月见断然不能用常理女生的评判标准来衡量。   “我当然比不上你。”   幸村精市决定不跟小女子一般见识,他盯着有栖川月见那双妖冶的血眸,忽然迷茫了。   “所以,你说……”   「所以,你说你要追我这件事,是骗我的吗?」   她本是像罂粟一样的女子,甜美而剧毒。   「你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到底有多少是真心,又有多少,是虚情与假意。」   她是含着甜美的毒、药的砒、霜,步步穿心。   “喵——”   “……”   气氛竟诡异地凝结了。   “你看,我家小幸都对你不满了。”幸村精市望着少女怀里闪着妖冶的瞳孔盯着他的黑猫,哑然失笑。   他想起捡到这只黑猫后那个少女狡黠的笑容,“它叫小幸,哈哈,就叫小幸了。”   他听到这个称呼竟有些哭笑不得。   “从今以后,它就是我的家人。”   那是幸村精市第一次看见有栖川月见那样夺目耀眼的笑容,他不由晃了神。   “今天真的谢谢你,肯陪我那么久。”   “举手之劳而已。”他伸出手想要揉揉她柔软的头发,但停留在半空中的手凝滞了几秒,却还是放下了,“你小心点。”   “这儿没人敢把我怎么样。”她轻柔地用手顺了顺那只黑猫的毛,“小幸,乖,我们回家。”   “拜,阿市。”他站在原地望着抱着猫咪的少女渐渐消失在黑夜里,在深巷里,慢慢沉寂。他也转身消失在朦胧的夜色中。   他没有回头。   所以他没有看到。   ☆   少女推开积满了厚厚的灰尘的门,她走进去时望着杂草丛生的颓圮的围墙轻叹了一口气。   她轻抚着小幸柔顺的毛,喃喃自语道,“小幸,你说,如果他知道一开始我就是有目的接近他的,我从头到尾都是在骗他,他会不会讨厌我?”   “一定会的吧,他那样骄傲的人。”   “小幸,我很庆幸,他没有看见。幸好他不知道,过着光鲜亮丽的生活的有栖川月见,有一个让她不堪回首的家。”   她怀中的黑猫发出尖细的叫声,掩住了她低低的声音。   “还好,他不知道。”   「我不想让你知道的另一个我,其实是那个爹不疼娘不爱卑如蝼蚁的可怜虫。」   ——摘自·月见手札   门又被推开了。   她转过头来露出温柔的笑容,眉眼潋滟。   “欢迎回来,绫乃。”   ☆、「青暖°肆」酒吧、喜欢和你   ◎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少女扬起一个狡黠的笑容。   “你姐还活着?”   “……你还真现实啊。”少女抹了一把汗,恶毒地笑了,“我说,你除了这个就没有什么感兴趣的?老年人的生活就是不一样。”   少年不满地控诉道,“我觉得我虽然比你大了四岁但还很年轻青春活力无极限哟,绫乃桑。”   “……”   “姐姐……是自杀。”   幸村精市罕见地愣了一下。   “……我知道。”   他低低地笑出声来,像是负伤的困兽。   眼前少女的面容渐渐模糊,与记忆中那个明眸皓齿的墨发少女重叠起来。   ☆   「月见手札·其七」   2007.8. 20 是我最讨厌的艳阳天   我从没想过会在酒吧遇见幸村精市。   像他这样的乖孩子,我以为,断然是不会出现在像酒吧这样纸醉金迷,纵情声色的场所的。   但确实如此,就在我搂着几个男人巧笑倩兮地与他们拼酒时,他出现了。   那一刻我慌了。   没缘由的。   现在想来还真是莫名其妙。   那是我第一次深深地觉得,我的世界,是他这样的乖孩子永远也无法插足的。   就像我永远也走不进他的世界。   可我没办法回头了,只能继续错下去。我搂住他的脖子笑了,我说幸村精市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他却把我从酒吧带走了。他说有栖川月见你不该过这样的生活。   我忽然觉得真是可笑。   我过去十几年的人生,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我该怎么做,也从来没有人会告诉我,我该过怎样的生活。   也只有他了。   但幸村精市,我回不了头了。   那晚他第一次抱我,我把头埋在他的胸膛前,意外地心安。   我知道我输了。   幸村精市,或许没有我,你会有更好的生活。但来不及了。   因为,我会拉着你,一起粉身碎骨。   ☆   有栖川月见消失了。   她从幸村精市的世界里消失了。   幸村精市意识到这个事实,是在她消失后的两周后。他神色恍惚,心不在焉地望着球场上如火如荼的比赛。   他恍然想起那日有栖川月见来看他比赛,眸子亮亮的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他的心蓦地一软。   也就是那天,柳莲二望着他欲言又止,后来兀自叹息,幸村,你的心,乱了。   很早以前,立海大的幸村精市与东京一霸有栖川月见交往的流言就铺天盖地地袭来。   不配。   所有人都这么说。   幸村精市有些不悦与恼怒,尽管他还没弄清他此时此刻的不悦,究竟是为何。   而那个扰乱他一池春水的罪魁祸首,却消失了。   幸村精市杵着下巴走神时,却让那些平日里饱受他欺压的底层人提心吊胆。   “部长这是怎么了?”小海带切原赤也凑过去和丸井文太窃窃私语,眼神诡异。   “啊,大概是……思春了吧。”柳莲二站在一旁,清雅如莲的模样,“有栖川,已经有十几天没有来找部长了。”   “啊……我还以为是传言。”仁王雅治抱着手望着失神的幸村精市,似是想起了什么,不由得嗤笑,“大概是另有新欢了吧。有栖川那样的人,怎么配得上部长。”   多年相识,他们从没见过仁王雅治这样毫不掩饰对另一个人的鄙夷,因而他们皆是一愣。   “我觉得有栖川还好啊,长得很漂亮。”切原赤也嘟囔道,引来志同道合的同伴丸井文太的赞同。   “一朵带刺的玫瑰。”   仁王雅治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沉默地背着球拍上场奋勇杀敌了。只剩下切原赤也与丸井文太面面相觑。   夕阳西下。   残阳如血。   幸村精市背着网球袋与真田弦一郎并肩而行,却被仁王雅治叫住了。   他偏过头疑惑地望向欲言又止的仁王雅治,“仁王?”   “昨天,我看见过有栖川。”   幸村精市一愣。   “她在我家附近的酒吧。”仁王雅治顿了顿,见幸村精市脸色诡异的样子,忽然有些后悔。但他还是扯着假笑硬着头皮讲下去,“你知道的,那里,不是什么好地方。”   “我知道了。”幸村精市淡淡地回了一句。   不仅是仁王雅治,就连真田弦一郎也疑惑了。   今日幸村精市明显的心不在焉,他们都看在眼里。无非就是因为那个叫有栖川月见的不良少女,现在却不咸不淡地来一句,着实令他们有些费解。   “走吧。”   他暼了一眼笑容诡异地望着他的仁王雅治,以及呆在原地的真田弦一郎,让他们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他柔声道,“还不走,难不成……你们想在这里陪蚊子度过一个美好晚上?还是想为大赛多做准备?   ”仁王雅治和真田弦一郎齐齐一颤。   “部长,我们马上走!”   ☆   幸村精市走到酒吧门口的时候也想不通他不过就是心情不郁地绕了几圈,怎么就下意识地走到这里了?   天色渐晚。   他真的没有挂念有栖川月见。   虽然这样说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他并不喜欢灯红酒绿,声色犬马的生活,甚至可以说是厌恶至极。所以幸村精市从未踏足过酒吧,他没想过第一次走进酒吧,竟然是因为有栖川月见。   幸村精市喜欢有栖川月见。   可这样的认知,他偏偏才明白。   从什么时候喜欢上有栖川月见的,他不知道,他只是每每想起那个叼着烟巧笑倩兮的女孩,心总会软得一塌糊涂。   他从未想过他会喜欢这样离经叛道的人,这样与他截然不同的人,这样的有栖川月见。   有栖川月见……   幸村精市穿梭在声色犬马的人群中,低声道。   那些舞池上散发着荷尔蒙气息肆意扭动的人,配合着那躁动的音乐,让他心烦意乱。   大概,今天没有来吧。   幸村精市有些失望,但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还好,她没在。   “不愧是人称百人斩的有栖川月见,瞧瞧,这酒量。”粗犷的声音吐出的那个名字让想要离开的幸村精市生生顿住了脚步。   “那是,也不看看月见姐是谁。”   “去你的!”熟悉的少女的声音响起,一如既往清雅的嗓音却让幸村精市一僵,“月见也是你叫的!”   他转过身恰巧看到精致妆容的有栖川月见被几个男人簇拥着,脸色微醺,她一巴掌呼在那个谄媚地冲她笑还伸出手在她身上动来动去的男人脸上。   幸村精市望着左拥右抱言笑晏晏的有栖川月见,他的心,一寸一寸地冷了下来。   他忽然连挪动脚步的力气都没有了。   “月见。”他嘶哑着声音开口。   少女蓦地一僵,转过头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月见。”他唤她。   有栖川月见忽然觉得有点冷。   ☆、「青暖°伍」夜色、温柔和你   ◎   “月见说过,你很恨她。”   幸村精市摸了摸少女的头,感叹道,“岁月真是把杀猪刀啊,想当年你还只是个小屁孩,一眨眼都长那么大了。”   少女的嘴角抽了抽,眉心一跳,“……你才小屁孩。”   “……你跟你姐姐越来越像了。”   “……”   流动的空气凝固了几秒。   少女复又开口,“说不上是恨吧。当年,我挺怨她的。”她无所谓地耸耸肩,“后来我怨恨的对象就成了你。”   他谴责道,“……你这样说也太没良心了。”   “不过……”   他垂眸浅笑,“如果她知道你其实很爱她,一定会很开心的。”   “……啰嗦。”   少女别扭地别开脸,眼眶却慢慢红了。   “我才没有……很喜欢她。”   她永远也没办法原谅她。   她以这样的方式离开她,死了的人得到永生,活着的人,却万劫不复。   ☆   「月见手札?其八」   2007.8.20 晴朗   今天是我妈的祭日。   我很想念她。   可害死她的人是我。   “……阿市。”有栖川月见面色微醺,睁着朦胧的眼静静地望着他,骤然笑了,“好巧。”   的确是好巧。   幸村精市默默地望着她,蓝紫色的眼睛仿佛深邃的巨大漩涡,幽深地望不见尽头。他就这样静静地望着她,一动不动。   “月见姐,这是谁呀?”身旁搂着她的腰的男人叼着烟暧昧地笑道,“该不会是月见姐你的新欢吧,真不愧是……”   “滚。”有栖川月见方才还言笑晏晏的脸上顿时面无表情。   所有人皆是一愣。   有栖川月见有些烦躁,“我再说一遍,滚!”   刚才还和乐融融聚在一起拼酒的人顿时灰溜溜地离开了。   幸村精市依然没有动。   他望着有栖川月见袅袅婷婷地向他走来,顾盼生姿地勾住了他的颈脖,少女温热的气息喷在他脸上,“想我啦?”   有栖川月见涂成浅色的眼影扑闪扑闪的,像翩跹的蝴蝶,落在他的心上。   “……我路过。”幸村精市敛去眼底风起云涌的情绪,温声道。“好巧。”   有栖川月见瞧着幸村精市异样的神色,便歪着脑袋冥思苦想,她随即便放开他,笑弯了眉眼,“幸村精市,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幸村精市一愣。   他低头望着有栖川月见明艳动人的模样,忽然很想问问她,她说的那些话,究竟是真情还是假意。   但他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幸村精市抿了抿唇,紧攥着有栖川月见的皓腕,拉着她离开酒吧。   有栖川月见心下一动。   少年手心微凉。   “幸村精市。”   “……”不理你。   “精市。”   “……”就是不理你。   “阿市。”   “……”   幸村精市蓦地停住脚步,他转过身来定定地望着她。   夜色撩人。   小巷里安静极了。   幸村精市却特别想把他身后喋喋不休的女人的嘴给堵上。   但望见少女那双美艳的异瞳里漾着熠熠生辉的光芒,他只是叹了一口气,“我最近没看见你。”   我只是有点……担心你。   有栖川月见的眼眸亮了,“幸村精市,你就承认吧。”   “……”幸村精市疑惑地望着她。   “你想我了。”   “……”   幸村精市无奈地揉了揉她柔软的长发,好吧,论厚脸皮,他确实比不过她。   “月见,你不该过这样的生活。”他叹道。   醉生梦死,声色犬马的生活,偏偏是他最厌恶的。   有栖川月见却笑了,她拍了拍幸村精市的肩膀,神色意味不明,“好学生,我的生活,你是不会懂的。”   她总是叫他好学生。   幸村精市有些好笑,“不是你说的,你喜欢我?”他顿了顿,道,“你就是这样……喜欢我的?”他蓦地想起方才有栖川月见左拥右抱的模样,笑得春暖花开。   有栖川月见莫名打了个寒颤。   她讨好地望着一脸“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的幸村精市,仿佛看到了他身后盛开的黑百合,“洛央说了,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洛央?”   “嗯,我姐们。”   浅见洛央不知道,她就这样被她亲爱的姐妹见色忘义地给出卖了,以至于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幸村精市总是对她笑得格外灿烂。   “月见。”   他叫她,嘴角微扬,只是那双格外好看的眼眸微敛,“你应该好好爱自己。”   有栖川月见一愣。   莫名地,红了眼。   “幸村精市,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我,我应该过怎样的生活。”有栖川月见涩然道,声音嘶哑,“你是第一个。”   “……”幸村精市无言,他扶住摇摇晃晃的有栖川月见,动了动唇,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有栖川月见也不顾他有什么反应,只是冲他粲然笑道,“今天是我母上的祭日。”   幸村精市一愣。   “是我害死的她。”她惨然一笑。   “月见。”   “可是今天我很开心。”有栖川月见打断欲言又止的他,微微弯了弯唇,“因为今天第一次有人告诉我,我应该好好爱自己。”   幸村精市心下一恸。   他却没有打断少女的喃喃自语。   “我很久以前就放弃自己了。”她歪着头笑了。   “但幸好,你没有放弃我。”   墨发异眸的少女迎风而立,清风拂面,扬起她的长发,“幸好,还有你……在乎我。”   幸村精市伸出手,将眼眶发红的少女轻轻拥入怀里。   有栖川月见一怔。   少年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她的心霎时软得一塌糊涂。   “幸村精市。”少女的声音夹着浓浓的鼻音。   “我在。”   “幸村精市。”   “我在。”他神色温柔,温声应道。   “幸村精市。”   “……我在。”   ☆   “可是月见……”   幸村精市放开她,郑重其事地望着她,道。   少年的眼眸在昏暗的路灯下忽明忽灭,他拉过少女的手放在他的胸膛上,温热的气息包裹着她。   她心上一跳。   “你问问自己,你对我的确定有多少?”   他的眼眸忽地一黯,露出萧索的笑容。   “你是不是真的……”   列车呼啸而过,掩住了他低低的声音。   “……喜欢我。”      ☆、「桃夭°壹」私奔、列车和你   ◎   “我们私奔吧。”   梦境戛然而止。   幸村精市从梦境中惊醒。他记得那年有栖川月见晃着腿坐在学校的天台上,缓缓向他伸出手。   他揉了揉干涩的眼睛,低声应道。   “好。”   ☆   「2007年9月15日,晴天。   我精心策划了一场轰轰烈烈的私奔。   ——摘自?月见手札」   “走吧,弦一郎。”   幸村精市携同真田弦一郎走在校园的小道上,他穿着干净整洁的制服,在几个容颜模糊的女生害羞地跑过去打招呼时还微笑着点头示意。——看起来与往常无异。   “幸村。”   真田弦一郎刻意压低了帽沿,“你最近有些心不在焉。”   “是吗。”他无所谓地应了一声,“大概是刚开学有些不适应吧。”   “幸村。”他迟疑着开口,“你似乎很在意有栖川月见。”   午后的阳光真刺眼。   幸村精市抬起头张来手放到阳光下,光线在他手心映出斑斓的色彩。   他的视线凝到一处,脚步一顿。   “幸村?”   他无奈地弯了弯唇,却藏着不可忽视的温暖,“抱歉,弦一郎,你先走吧。”   ☆   “幸村精市,我们私奔吧。”   幸村精市走到天台时听见少女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样的,她穿着一袭火红的长裙,坐在天台上晃动着自己的腿,转过头来冲他笑得明媚。   朦胧的阳光落在她的脸上。   幸村精市轻笑。   “阿市,你说,从这里跳下去会怎样?”少女面上是轻描淡写的笑容。   他心上一跳。   “……会死。”   所有的喜怒与悲欢,都会在这个夏天,灰飞烟灭。   “那一定死得很难看。”她嘀咕道,“肯定丑死了。”   “半个多月没见,怎么突然想起我来了?”他调笑道。   有栖川月见无谓地耸耸肩,笑容灿若夏花,“当然不会忘了你,毕竟你现在是我的追求对象。”   “……就算你这样说我也不会感到高兴的。”   “你应该感到荣幸才对。”她跳下天台,慢慢走近他,血色的眸子灼灼地盯着他,像一团燃烧的火焰,“毕竟我第一次这样费劲心思去追一个人。”   他嗤笑,“那你可要多费点心思才行,不然没办法收买我。”   “……废话。”   “所以我们私奔吧。”   幸村精市挑眉,秉着求知的精神,问道,“原因?”   “你不是问我对于你的确定有多少吗?”她微微一笑,神色却有些缥缈,“跟我走,我告诉你。”   少女站在他面前踮着脚仰起头望他,火红色的裙子映得她面若桃花,明艳动人。   “……好。”   ☆   一辆列车飞快地掠过田野。   空荡荡的车厢里,蓝紫色头发的少年侧着头,似乎在看窗外飞驰的景象,目光坦然而宁静。   “你居然会同意跟我走。”有栖川月见靠在座椅上这样说。   “你猜。”   “……猜你个头!”她忍无可忍地白了他一眼,“原来好学生也会逃课,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幸村精市轻笑出声,“比起这个,我比较好奇我们的目的地。”   “我们有目的地?”少女理所当然的样子望着他。   “……大概。”   “跟我走你还不放心啊。”有栖川月见转过头望着窗外掠过的风景,指尖停在冰凉的窗上,“我又不会卖了你。”   “呵。”   少年冷笑一声算是回答,他补充道,“我卖了你还差不多。”   “你又打不过我。”她挑眉骄傲地望着他,“我可是学过跆拳道的啊幸村君。”   “……我一点也不认为这是值得骄傲的事。”   列车停了一站又一站。   “幸村精市,我们去看日出吧。”明眸皓齿的少女转过头来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幸村精市无奈地扶额,“如果我没看错的话现在才下午两点半,有栖川月见桑。”   “所以我们爬山吧幸村精市。”   “……就算你这样说现在也太早了啊。”   “……”   “幸村精市君。”少女一脸严肃地盯着他,大大的眼睛亮晶晶的,闪烁着璀璨的光芒,“欣赏美景不分时间地点场合,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   “真是……”幸村精市无奈地扬了扬唇,“败给你了。”   “我们下车吧。”   有栖川月见站起身,一动不动地望着窗外,目光悠远而平静,“快要到了。”   “呵。”幸村精市掩唇轻笑,“原来还是有目的地的啊。”      ☆、「桃夭°贰」小镇、孤坟和你   ◎   二十岁那年秋天,幸村精市再次来到那个偏僻的山间小镇,孤身一人,蹒跚前行。   小镇还是原来的景色。   陪他走过的人却不在了。   他爬上山坡看日出,一个人站在凛冽的寒风中,茕茕孑立。   “很没劲。”后来幸村精市跟小姑娘描述时这样说道,“景色还是一样的,但你就是感觉,有什么不一样了。”   已经不是小姑娘的窈窕少女不屑地撇撇嘴,“一个人当然没劲。”   “……”   “那年姐姐消失过两天。”她站起身,遥遥地望着窗外的景色,“没有人知道她去哪儿了,包括我和洛央姐。”   “……”   幸村精市一怔。   她回想了一阵,才再开口,“但她回来时似乎,很开心。”   “……是吗。”   风度翩翩的男子攥紧了衣袖,装作不甚在意的样子。   “我想,她大概是……找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吧。”   幸村精市不知怎么的,慢慢红了眼。   ☆   「月见手札?其九」   2007.9.20 雨天   我带幸村精市私奔了。   洛央说我罪过大了,听说幸村精市失踪的那两天立海大方寸大乱了。嗯,我的罪过。   我带他见家长了。   也没什么错的。   后来洛央问我我这一生中最重要的两样东西。   我回她。   日出和幸村精市。   我想我是魔怔了。   那天的日出,是我见过的最美的风景。   “母上大人,我把你的女婿带来了。”   孤零零的坟头上,杂草丛生。有栖川月见站在冷风中,也不顾旁边神色变换莫测的幸村精市,席地而坐,一个人自说自话起来,“我找了一个比你闺女还漂亮的女婿,给你长脸了吧。”   “……你吓到阿姨了。”幸村精市无奈地扬了扬唇。   有栖川月见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粘着的野草,这才把目光转向他,“我以为被吓到的会是你。”   “你没告诉过我你是回老家看你母亲。”   有栖川月见目光一滞,神色黯然,“她去世以后我就没来看过她。我害死了她,没脸见她。”   幸村精市反倒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了,“你说,你害死的她……”   他不指望她回答,却听见她低低的声音,“嗯。我当年挺混的,老气她。当年我还跟人私过奔来着。”   “……”幸村精市神色一僵,竟有些哭笑不得。   他挑眉笑道,“就像我和你这种。”   “孩子,你果然很单纯。”她佯装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那私奔,是动真格的。”   “呵。”   幸村精市嗤笑。   她瞪他,“喂,你什么意思?”   “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的意思。”幸村精市耸耸肩,表示无言以对。   “我谢谢你全家……”有栖川月见有气无力地驳回一句,话锋一转,“走。”   “去哪?”   “见家长。”   “……”   ☆   月见的外婆是个瞎子。   风烛残年的老太太坐在摇椅上,巍巍颤颤地扶着拐杖。她的老伴给她端来一碗温水,模糊的眉眼间夹着一抹温柔。   幸村精市跟着有栖川月见走进屋子时看见的便是这样的场景。   那是他第一次见月见的外婆,也是最后一次。   他看见那个平日里没心没肺的小姑娘别过头偷偷抹干泪痕,又转过头欢欢喜喜地喊道,“外公外婆,我来看你了。”   “诶。”白发苍苍的老人应道,“月见回来了。”   不过一句话,也让她慢慢红了眼。   “嗯。”她的眉间挂着温柔,那是幸村精市从未见过的温柔,只对至亲绽放的温柔。她敛眉,低声应道,“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   “这次不仅你们的外孙女回来了,还带着你们的未来孙女婿。”   “……”   幸村精市无力扶额,他果然不该对她抱有太大期待。   “原来你还会做饭啊。”   幸村精市掏出手机扬起一个温柔的笑容,“咔擦”一声,眼前这个绑着马尾系上围裙在厨房里忙活的少女便被拍进手机里,他啧啧感叹道,“真贤惠啊有栖川月见桑,果然是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   有栖川月见阴恻恻地笑了,“幸村精市君,你想怎么死,说吧。”   幸村精市唇角一弯,“外婆,月见喊你呢。”   “……”   “……算你狠。”她小声嘀咕道,“小心我毒死你。”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愉悦地弯了弯唇,“你连外婆就叫上了还死不承认是见家长。承认你喜欢我你会死啊幸村精市。”   “哼哼。”   “哼哼的是猪。”   “呵。”   “快来厨房帮忙。”   俨然当作是一家人了。   “月见。”   他扶额叹息。   “嗯?”   “我怕把厨房给炸掉。”他理直气壮地说,还是气定神闲的模样。   “……算了。”   幸村精市掩唇偷笑,他悄悄绕到她的身后,抢过她的菜刀。他不经意碰到她温热的手,手背上还萦绕着少女的薄薄的香气,“其实我刀工还不错。”   有栖川月见怔怔地望着他。   她脸一红。   声音也低了下来。   “……鬼信你。”      ☆、「桃夭°叁」烟火、日出和你   ◎   幸村精市洗完澡出来时看见的是有栖川月见坐在破旧的木桌前专注地涂着指甲油的侧脸,她选择的是大红色,殷红的颜色。明明是艳俗的颜色偏偏在她身上就增添了几分妩媚。   朦胧的雾气笼住了他的视线。   “要去看烟花吗?”少女漫不经心地抬起头问道。   “嗯?”   她搁下指甲油,浓烈的味道在逼仄的房间里蔓延。她扬了扬唇,解释道,“今天烟花盛宴哟。”   他想起今天走过小镇时静得可怕的氛围,迟疑地点点头。   换上月见外公年轻时候的和服时幸村精市闻见了淡淡的皂香味,他想起今天在昏暗的油灯下,那个白发苍苍的老公公给风烛残年的老太太一口一口地喂米粥时的温柔的神情,神色恍惚。   “阿市。”   有栖川月见站在他面前时他有片刻的恍惚。   墨色的头发盘起,头发上点缀着几朵粉嫩的樱花。耳边散落几根细碎的头发,露出小巧的耳朵。她卸去了厚重的妆,素面朝天,干净的颈脖骄傲地扬起。浅紫色的和服穿在她身上,衬托出她窈窕的身姿。   她站在他面前原地转了几圈,言笑晏晏地问他,“怎么样?”她一动不动地望着他,眼睛闪闪发亮。   他别过脸,把视线移开后迅速地向前走,“……凑合。”   “喂,难得我穿次和服,你就这样敷衍我?”她追上他,木屐与地面摩擦发出尖锐的响声。   “……只是觉得,不像你罢了。”   有栖川月见一愣。   俊美如斯的少年低下头捏了捏她的脸,“走吧。”   ☆   “你的外公外婆……”他在想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很相爱。”   走在路上时幸村精市这样对有栖川月见说,她低下头盯着她的脚尖,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   “怎么不直接叫外公外婆了,幸村精市君。”   他哑然失笑。   “大概……”他想了一会儿,“我害羞吧。”   “呵。”   有栖川月见学他冷笑,抱着手似笑非笑地盯着他一会儿,“你还真敢说啊。”   “彼此彼此。”   小道上人很多,有栖川月见站在人群汹涌中与幸村精市并肩而行。   “外公外婆相遇时他们十八岁。”有栖川月见迷茫地揉了揉眼睛,侧着头对着他问,“你说,什么样的才叫做相爱?”   “就像……我和你?”她戏谑地扬了扬唇。   这次幸村精市没有回答。   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定义他们的关系。   “他们那种相濡以沫的感情,与其说羡慕,不如说是嫉妒吧。”幸村精市淡淡地说。   所谓永恒的爱,是从花开一直到花落,从红颜一直爱到白发。   “不过还是晚点相遇比较好。”   他的声音掩埋在喧嚣的人群中。   “你说什么?”   她没有听清。   “没什么。”幸村精市想习惯性地弯唇,却还是硬生生地压了下去。   “幸村精市,看,烟花。”   她的声音很快又被人群淹没了,但幸村精市却看见了,一簇簇斑斓的烟花在漆黑的夜空中绽放,转瞬即逝,犹如昙花一现,却点亮了整片天空。   “月见。”   他转过头来喊她的名字,却得不到任何的回应。他心上一跳,又喊了一声,“月见?”   茫茫人海中,哪里还有那个明媚的少女的身影。   ☆   幸村精市气喘吁吁地找到有栖川月见时,她背对着他站在山下,眼睛很亮,忽然他所有训斥她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月见。”   他喘着粗气开口。   “我们去看日出吧。”少女转过头来望着他。   “……呃?”   最终还是幸村精市背有栖川月见上山。对于有栖川月见这一任性决定他丝毫没有意外,包括她在半山腰时崴着脚。   如果不是有栖川月见坐在地上捂着脚踝可怜兮兮地望着他,他也不知道那个传言嚣张跋扈的有栖川月见也会有撒娇卖萌的时候。   他叹了一口气。   “上来。”   有栖川月见趴在他的背上时难得的安分守己,她笑嘻嘻地说,“辛苦你了阿市。”   “你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他哼哼道,“穿着和服爬山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反正等我们到山上也差不多天亮了啊。”   “再说话我就把你扔了。”幸村精市威胁她。   她立马住嘴了。   “你和传言的,似乎不一样。”   有栖川月见顺势搂住他的颈脖,笑容明媚,“我哪有传言的那么凶神恶煞啊,我明明那么可爱。”   “……”   幸村精市忽然什么话也不想说了。   到山顶时天还没亮,幸村精市想要放下有栖川月见时才听见她均匀的呼吸声。   他最终还是没舍得放下她。   “明明是你先说的看日出。”少年无奈地扬了扬唇,“结果自己反倒是睡着了啊。”   天空露出鱼肚白。   “你还真是喜欢自说自话啊有栖川月见。”   他想起那些人看见有栖川月见时惊恐的眼神,微微叹了口气。嚣张跋扈是她,不可一世是她,却都不是他认识的她。   天色渐渐泛黄。   “如果和你晚点相遇就好了。”少年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但是又有些遗憾,没能早点遇见你,让你的过去,没有我。”   金黄色的太阳像一团张扬的火焰,缓缓地从东边升起。   “如果我能晚点再遇见你,我的余生,一定都是你。”他目光一黯,“那该多好。”   山间的清风拂过。   日出了。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答案。”他轻笑出声,像是自言自语,“罢了。”      ☆、「羁绊°壹」绫乃、姐妹和你   ◎   幸村精市再见到浅见洛央是在她婚礼前一天。浅见洛央走进来时他坐在咖啡店的窗边静静地望着窗外掠过的白鸽,咖啡杯在他指尖热得发烫。   “你还是喜欢坐这个位置啊,幸村。”   他侧过头来微笑,“好久不见,浅见。”顿了顿,“听说你要结婚了,恭喜。”   “看来你还是老样子,喜欢说废话。”浅见洛央说话时毫不留情,幸村精市想起有栖川月见说话也是同样的刻薄,不由得哑然失笑。   “绫乃也快要毕业了吧。”她拿起咖啡一饮而尽,想了想又说,“她似乎很喜欢你。”   “是吗。”   幸村精市却是毫不在意地笑了笑,他想起他第一次见到那个小姑娘时她抱着黑猫歪着头问你是谁,少女墨色的头发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映出璀璨的颜色。   “她跟月见越来越像了。”   “……”幸村精市弯了弯唇,温柔的笑容倾泻而出,“不,月见是月见。她们是不一样的。”   ☆   「月见手札?其十」   2007.9.25 雨天,就像我湿漉漉的心情   绫乃对我说,有栖川月见你还要怎样。   我不想怎样。   我忽然想起很久以前那个人也是这样问我,有栖川月见你还要怎样。   我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呢。   我说,我要你死。   所以她就真的去死了。   幸村精市第一次见到有栖川绫乃是在一个糟糕的雨天。   他与有栖川月见回来时已经是两天后的清晨。晨曦初现的天空就像湛蓝色画布一样,清冽的风透着露水的味道,拂过他们泛红的脸庞。   作为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是不应该将担惊受怕留给家人的,他微笑着安慰完抱着他不肯撒手的妹妹和喋喋不休的父母,推开窗后却看见她还在。   墨发少女站在窗下冲他笑,血色的眼眸里流动着熠熠生辉的光芒。   他心上一跳。   “真好啊。”他走到她面前时听见少女这样感叹,他顿了顿,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她,“至少还有人等你回家。”   “……”他默默地叹了一口气,“走吧,我送你回家。”   “没有人会在意的。”   幸村精市俯下身摸摸她的头,“不是还有……小幸么。”原谅他,他至今还无法相信他居然与一只猫同名。   有栖川月见控诉道,“……你占我便宜。”   幸村精市抱着手打量了她一会儿,嗤笑道,“我不认为你有什么地方值得我占便宜的。”   “……”混蛋。   他们走到那个阴暗的小巷里时忽然下起了倾盆大雨。   有栖川月见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最终开口,“进去吧,躲雨。”   幸村精市走进那个破败的小屋时有些惊诧,但也只是惊诧。有栖川月见推开门,长满青苔的颓圮的围墙笼着潮湿的雾气。   一个绑着马尾的墨发少女站在屋子里死死地盯着他们,有栖川月见指尖一颤。   “……绫乃?”   抱着黑猫的少女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她侧着头问幸村精市,“你是谁?”   “幸村精市。”   身量不足一米五的小姑娘仰起头望他,“有栖川月见的男朋友?”   幸村精市有些惊讶。   奇怪的姐妹。   他想了想,回答,“准男友。”   有栖川月见一怔。   “哦。”她放下怀里的黑猫,把目光落到有栖川月见身上,明亮的眸子晦暗不明,“姐,你跟我来,我有话对你说。”   有栖川月见一愣,露出似喜似悲的神情。   ☆   幸村精市望着手中变得冰冷的水发呆,透彻的寒冷漫过他的指尖,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屋子里断断续续传来的争执声让他有些不安。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姐妹。   针锋相对,水火不容。   “有栖川月见,你还要怎样!”少女尖锐的声音响起,像一把锋利的刀刃刺破阴沉沉的天空。   有栖川月见的声音冷静得可怕,她说,“我不想怎样。”   有栖川绫乃消失在雨幕里的时候撞翻了他手中的杯子,发出刺耳的响声。他下意识地望向有栖川月见,却发现她愣怔地站在原地,神色恍惚。   “月见。”   他叫她的名字。   她一动不动地望着他,忽然笑了,“小屁孩。”   幸村精市哑然失笑,“性格跟你一样。”   “……我哪有那么恶劣。”   “月见。”   “嗯?”有栖川月见歪着头望着他。   外边的雨越下越大,雨滴落在地上的声音重重地砸在她的心上,像一记怅然若失的惊叹号。   “她毕竟是你妹妹,而且她还只是个孩子。”他叹息。   有栖川月见面无表情地掏出烟来点燃,在烟雾缭绕中,她的侧脸孤独而寂寥。她露出萧索的笑容,“她可没有把我当作姐姐。她恨我。”   幸村精市蹙眉,最终还是化作无声的叹息,“女孩子还是少抽点烟比较好。”   有栖川月见烦躁地熄灭烟,望着窗外朦胧的雨,说,“那你去追她好了。”她恶劣地笑了,“反正她最喜欢长得漂亮的人了。”   幸村精市神色一僵。   他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你其实,很担心她吧。”   “……啰嗦。”   幸村精市撑着伞走进茫茫的雨雾中。   有栖川月见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她凝视着幸村精市瘦削的背影,妖冶的眸子明明灭灭。   雨越下越大。   ☆、「羁绊°贰」姐夫、相片和你   ◎   幸村精市找到有栖川绫乃的时候她正晃着腿坐在公园的秋千上发呆,十几岁的少女不管不顾地把自己暴露在雨中,剔透的水珠顺着漆黑的头发落下。   他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任性的时候,真是与她的姐姐如出一辙啊。   他该说,真不愧是姐妹么。   幸村精市撑着伞走近她,在她眼前停住。   少女抬起头,睁着湿漉漉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幸村精市?”她想起他的名字,迷茫地开口。   “你叫绫乃是吧?”他俯下身与她平视,用理所当然的语气开口,“现在雨下大了,我们先回去吧,小心感冒了。”   她嘲讽地弯了弯唇,“你是我姐的新男人?”她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他,语气刻薄,“不错嘛,她眼光居然提高了。”   “……”说话刻薄的特点也与她姐姐如出一辙。   “我相信你跟月见是亲姐妹了。”少年摸了摸她的头,无视少女炸毛的模样,恶劣地笑了,“我是你姐最爱的男人,也是最后一个。”   “……你真幽默。”   他托着下巴幽幽地开口,“你应该叫我姐夫。”   有栖川绫乃无言以对,她别过头,嘴角抽了抽,“你真自恋。”   “那不叫自恋,是自信。”他理所当然地开口,“自信一直是我的传统美德。”   “……”   “我们回去吧。”他顿了顿,“月见很担心你。”   “……她才不会担心我。”   有栖川绫乃别过脸,眼眶却慢慢红了。   “虽然我不知道,你跟月见发生了什么。他望着她,眉眼温柔,“但你们毕竟是姐妹。”   她却像是被什么刺激到了似的,用力地挥开他手中的雨伞,睁着猩红的眼恶狠狠地瞪着他,像一只张牙舞爪的野兽,“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   “她才不是我的姐姐……”她愤怒地冲他吼,“我没有这样害死亲生母亲的姐姐!”   “绫乃。”   蓝紫色头发的俊美少年缓缓道,笑容如沐春风,“我可以叫你绫乃吗?”   “你已经这样叫了。”   “是吗。”他无所谓地耸耸肩,不甚在意的模样,“我忘了。”他控诉道,“你太认真了绫乃桑。”   “……哦。”   声音渐渐沉寂下来。   “跟我回去吧,不然你姐会担心的。”他想了想,似乎在组织合适的措辞,“她其实,很爱你。”   “呵。”   有栖川绫乃冷笑,“说得跟真的一样,我差点就信了。”   “……”幸村精市无奈地扶额,“你这性格真是……一点也不讨喜。”   她默不作声地翻了一个白眼,“又没让你喜欢。”   “……”这小屁孩。   雨还在下。   湿润的雨露落在她长长的睫毛上,耳边发出嗡嗡的响声。幸村精市弯腰捡起掉落的雨伞,渐渐收敛了漫不经心的笑容,他目光一沉,“别任性了,绫乃。”   “你其实,一点也不了解你的姐姐吧。”   “不,你错了。”她从秋千上站起来,直勾勾地盯着他,“没有人会比我更了解她。”   “错的人是你才对。”   “月见,她比谁都在意你。”   他想起那个朦胧的晨曦,一无所有的少女仰起头目光灼灼地望着他,感叹,真好还有人在等你。她的神色,孤独而寂寥。   那时的她,是真的一无所有。   “我想我应该感谢你。”   “……嗯?”少女迷茫地望着他。   谢谢你没有让她,真的一无所有。   至少她孤单的生命里,还有一个你,让她余生可以聊以慰藉。   “别让她难过了。”他叹了一口气,“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但我看得出来,她为了那件事,很内疚。”   所以她假装没心没肺。   所以她以自甘堕落的形式,来换取救赎。   “我没想过恨她。”有栖川绫乃自嘲地笑了笑,“我只是很讨厌,她放弃了自己。”   “我想月见会理解的。”幸村精市想起有栖川月见那双过分明亮的眼睛,像是洞察了所有似的。她从来都是一个聪慧的女子,他知道。   “所以我们回去吧,绫乃。”   那个顾盼生姿的妖冶少女,一定会蹲在地上玩弄着那只黑猫,回过头来冲他们笑,眉眼温柔。   “欢迎回来。”   雨停了。   ☆   “原来你们还知道回来啊。”墨发少女倚在门边望着狼狈不堪的两个人,冷嘲热讽道。   有栖川绫乃冲她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她的目光缓缓落到满地的烟头上,莫名的有些烦躁,语气恶劣,“你不抽烟会死啊。”   “哼。”   有栖川月见冷哼一声,转身走进屋子,背影孤傲得近乎漠然。有栖川绫乃权当是被疯狗咬了,她俏皮地冲幸村精市眨眨眼。   “月见,我先走了。”   “哦。”   有栖川月见漠然地应了一声,算是回答。倒是刚被幸村精市收买的有栖川绫乃热情地冲他招招手,“慢走啊姐夫,别理我姐这个神经病。”   有栖川月见神色一僵,气急败坏地回过头吼道,“有栖川绫乃你胡说什么!”   幸村精市欣然接受这个新称呼,并表示孺子可教也。   有栖川绫乃踮起脚俯在他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有栖川月见望着幸村精市离开的背影,神色怔忪。她忽然侧过头问得意洋洋的有栖川绫乃,“你刚跟他说了什么?”   “……秘密。”   ☆   幸村精市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恰好看见有栖川绫乃发来的信息。   他愉悦地扬了扬唇。   他的指尖停在泛着微蓝的光的屏幕上。   相片上的少女还是十三四岁的模样,穿着干净的校服,素面朝天,留着齐耳毛茸茸的短发,露出小巧的耳朵,眼睛清澈明亮。   她穿着的是冰帝的贵族式校服,笑容温暖明媚。   他轻笑出声。   原来她也有这样乖巧一本正经的时候。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有栖川月见。   他继续往下翻。   很多时候少女都是笑着的,笑起来眉眼弯弯,像一汪干净的清泉。   再多时候,是少女和一群少年的合照,她笑起来时眼眸里泛着纯粹的光。那群少年也是他所熟悉的。他有些疑惑,毕竟他从来没有听她提起过。   他翻到最后一张,蓦地一怔。   那是她与一个少年的合照,眉眼如画的少女,俊美如斯的少年,站在一起看起来珠联璧合,天作之合。   少年侧过头望着少女,凛冽的眉眼泛着温柔的光。少女的眼眸里分明是有光的,那是他从未见过的姿态,带着温柔,夹着缱绻。   他的指尖微微泛白。   他站在原地盯着那张照片看了许久,身子僵硬得像尊雕塑。   ☆、「羁绊°叁」痕迹、钟情和你   ◎   后来幸村精市再在浅见洛央的婚礼上看见她,她一袭白无垢,捧着花束慢慢走向教堂。教堂的白鸽扑闪着翅膀掠过,身姿窈窕的女子脚步优雅地走过红地毯,明明是骄傲如斯的背影,却孤独而寂寥。   这是一场没有伴娘的婚礼。   任性至极。   “姐姐身边的人都是任性又骄傲的。” 刚刚结束结业典礼的少女偏过头来望着他,“迹部是,洛央姐也是,包括你。”   “不要撇清自己哟,绫乃。”   “……切。”   教堂舒适的音乐响起,幸村精市将一朵素雅的小白花插在她的发间,指尖温柔地穿过她的头发,笑容如沐春风,“毕业快乐,小绫乃。”   “不要把随便把地上的野花捡起来给我,别以为我不知道。”   他丝毫没有被拆穿的懊恼和愧疚,“被发现了。”   “……”你适可而止吧。   明明比她年长四岁,却一点也没有长辈的意识,姐姐身边的人,果然都是一些任性至极的怪胎啊。   站在红地毯上的少女蓦然回过头来,白纱翻飞,她望着空荡荡的身后,慢慢红了眼。俊美如斯的男子站在红毯的另一头,眉眼凛冽,一如最初。   “伴娘的位置是留给你的哟,月见。”   幸村精市忽然站起身离开。   月见,你曾经最重要的两个人结婚了,他们会平安喜乐,白首与共。只是再也没办法抹去,有你存在的痕迹。   ☆   「月见手札?十一」   2007.10.4 雨   今天是10月4日。雨天。   秋雨持续了很长时间。   遇见了一个故人。还不如不见。不提也罢。   他深刻地提醒着我,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那天有栖川月见叼着烟站在球场外等幸村精市,一个栗色长发的陌生女孩拦住她,目光胆怯而坚定。   有栖川月见抱着手饶有兴味地盯着她,却见那女孩巍巍颤颤地开口,“有栖川桑,你和幸村前辈是什么关系?”她小心翼翼地望着她。   有栖川月见挑眉笑道,“你的眼神不错。”   女孩一怔。   她把玩着手中的烟,似笑非笑,“比起某些在背后耍阴招的人,我欣赏你的勇气可嘉。”   “不过……”她笑容一敛,“幸村精市是我男人,我很不喜欢有人觊觎他。”女孩莫名地打了个寒颤。   有栖川月见却把目光投到远处的树丛里,神色微冷,“姑娘,以后可得小心点,不要再被别人当靶子使了。”   女孩眼眶微红,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她捂着脸跑远了。   “这样说也太不怜香惜玉了吧,有栖川月见桑。”   有栖川月见眯起眼盯着向她走近的白毛,目光落在他俊朗的脸上,面无表情地开口,“你是谁?”   “……哈?”他有些意外,“我是仁王雅治。”   “哦。”   她冷静得近乎漠然。   “真是让人头疼的性格啊。”仁王雅治似乎没有在意少女冷漠地反应,嘲讽地弯了弯唇,“我说,幸村可不喜欢这样性格的女生。”   她像看白痴一样侧过头望着他,“所以?”   “他喜欢的应该是那种温柔得像大和抚子一样的女生吧。”   “嗯。”   仁王雅治头疼地扶额,第一次有了束手无策的感觉,“你跟幸村部长是什么关系?”他挑眉,似笑非笑,“一厢情愿?”   她歪着头想了一会儿,“不,是两情相悦。”   “……呵。”   “没想到在仁王眼中我喜欢的女生是大和抚子啊,我居然都不知道。”   仁王雅治神色一僵。   偏偏有栖川月见还火上浇油地耸耸肩,笑容恶劣,“我也不知道。”她勾了勾唇,“现在总算是知道了。难怪阿市你不答应我的追求。”   “适可而止吧你。”幸村精市走上前敲了敲有栖川月见的头,目光徐徐落到僵直着身子的仁王雅治身上,威胁地眯起眼睛,“仁王。”   “……部长你继续。”   ……   “跑得真快,啧啧。”有栖川月见望着仁王雅治遁逃的背影,感慨道,“不愧是你部员。”   “跟我比差远了。”幸村精市一边在心里盘算着该给不知天高地厚的仁王雅治加多少的训练量,一边安慰心情不好的某人,“仁王他开玩笑的。”   有栖川月见默默地翻了个白眼,“真自恋。”   “还好还好。”他顿了顿,若无其事地开口,“冰帝的迹部景吾知道吗?”   有栖川月见指尖一颤。   “谁?……不认识。”她微微蹙眉,拧紧好看的眉头。   “孤陋寡闻。”他面上的神情依旧是不动声色的,“跟他比起来,我还不算是自恋。”   “我差点就信了。”   她冷笑一声,俨然是一副不信的样子。   “走吧,我送你回家。”幸村精市伸出手拉她。有栖川月见惊诧地望着他,有些疑惑,“你训练结束了?”   幸村精市愉悦地弯了弯唇,“今天提早结束。”   “……”以权谋私还说得那么理直气壮正大光明也只有你了幸村部长。   “哦。”   幸村精市有些意外,他眯起眼盯着无精打采的有栖川月见,托着下巴幽幽地开口,“你今天情绪不太对。”   “没有。”少女别过头。   “算了。”   他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你还是训练去吧,以权谋私不太好。”   “……哈?”   “你今天心情不太好。”他一针见血地指出,以权谋私的部长大人拉过她的手,炙热的温度在她的手心蔓延,让她蓦地一怔。   “既然这样,走吧。”   有栖川月见没有反应过来。   “我带你去个地方。”他牵着她走了几步,有栖川月见跟在他身后迷茫地眨了眨眼睛,不明所以,“我们去哪儿?”   “游乐园。”   有栖川月见傻愣在原地直勾勾地盯着他。   ☆   “我知道你今天为什么心情不好。”   “……啊?”   有栖川月见站在鬼屋的门口,望着罪魁祸首无语凝噎,她面色如常,“你猜。”   “因为仁王说的那些话,你吃醋了。”他面不红心不跳地说完这句话后不意外地看到有栖川月见翻了个白眼,“不好意思,我不喜欢冷幽默。”   “开玩笑的。”   “……”这玩笑一点也不好笑啊喂!   “哟,这不是大名鼎鼎的有栖川月见么?”尖锐得有些刺耳的女声响起,有栖川月见不用看都知道是谁。果然,在她看见鬼屋门口那个挽着一个抹着发胶的小开的人时,忽然觉得头又疼了。   浓妆艳抹的人打量着有栖川月见身边站着的幸村精市,眸子里划过一丝不明的阴霾,她恶毒地笑了,“好久不见啊,有栖川月见,没想到你又换男人了,让我猜猜,这是你的第几个男人?”   幸村精市神色一僵,渐渐敛去了唇边的笑容。   有栖川月见面无表情地抱着手站在原地,僵持中,她跨几步走上前与千代绘里奈平视,毫不犹豫地扬起手扇了她几巴掌。   她白嫩的脸立马红肿起来,鲜红的巴掌印明晃晃地挂在脸上。   “我x你大爷的有栖川月见,你居然敢打我!”千代绘里奈疯狂地尖叫起来,就要扑上去和她撕打在一起。   有栖川月见冷笑,“让你嘴巴放干净一点。”   千代绘里奈身边那个油头满面的小开虎视眈眈的,就要走上前。   “阿市,跑。”   有栖川月见提起裙摆拉着幸村精市的手撒腿就跑,两个人如风一样的立马跑得没影了。   “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   他们跑远后气喘吁吁地停下来时,幸村精市站在她身后似笑非笑。有栖川月见睥睨了他一眼,“废话,你是没看到她旁边那人的保镖就要跃跃欲试了么?”   “心情好点了?”   有栖川月见甩甩酸痛的手,笑容灿若夏花,“打过瘾了当然爽。”   “不去玩其他项目了?”他又问。   她不屑一顾,“不去,无聊,幼稚。”   “那好,我问你。”   他危险地眯起眼,“我是你的第几个男人?”   她莫名地一颤,背脊发凉,“……我忘了。”   他微微一笑,“不愧是月见。”   “……”   “但是,有栖川月见。”他把手放在她的肩上,恶狠狠地威胁道,“如果你敢背着我去找其他男人我弄死你。”   有栖川月见从未见过这样的幸村精市,霸道得有些不可理喻,却又感觉他做的一切事情都是理所应当,这与他平日里温文尔雅的贵公子形象大相庭径。   “可是……”虽然有栖川月见不忍揭穿他自以为是的大男子主义,但她还是毫不客气地开口,“你还没有答应我的追求,我们现在算是名不正言不顺。”   顿时他就不说话了。   “哦,我忘了。”他无所谓地耸耸肩。   有栖川月见默默地抬起头望天,竟有些哭笑不得。   ☆、「羁绊°肆」故人、温暖和你   ◎   天色近晚,黑暗渐渐笼罩了整片天空,一轮孤独的明月挂在漆黑的夜空里,骄傲地俯瞰着整个世界。   有栖川月见回到家的时候看见屋里亮起了一盏盏灯,昏暗的灯光下人影绰绰,隔着朦胧的雾气,看得不太真切。   她心上一跳。   “绫乃……”   她推开门叫有栖川绫乃的名字,却见那个平日里任性的小姑娘苦逼哈哈地站在那里,皱着一张小脸求救性地望着她。   有栖川月见的视线落到大摇大摆地坐在凳子上的人的身上。   她身形一僵。   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如走马灯般晃过她的眼前,她想逃,却怎么也逃不开,挣不脱。   悠哉悠哉怡然自得地坐在凳子上的少年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地叩着桌子,有旋律的声音一声又一声地响起,重重地砸在她的心上。   她的心在霎那间,四分五裂。   他站起身,修长的身姿在地上投下一个阴影,若隐若现。   他的声音是极好听的。   有栖川月见想起他们初识那会儿她最喜欢听他的声音,听他发号施令不可一世的声音,不带颤抖的骄傲的尾音,只要是他,就行。   她露出萧索的笑容。   他终于来到她面前,狭长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好久不见,有栖川月见。”   有栖川月见心上一凉,四分五裂的心终于被掷入无底的深渊,再也浮不起来。   “……好久不见。”   她终于开口,声音暗哑。   “迹部。”   ☆   有栖川月见关上门是神色还有些恍惚,她挪动着脚步走到他面前,眼睛愣愣地盯着她的脚尖。   她闻见了他身上浓烈的酒气,铺天盖地地漫过她的鼻尖。   她微微蹙眉,脱口而出,“你喝酒了?”说要这句话她不由得有些懊恼,拧紧了眉头不敢再开口了。   她记得他是极少喝酒的,他向来都是那样克制的人,从来都不会把自己的弱点暴露在别人面前。   “你会有什么烦心事啊,迹部少爷。”她说话时语气微微上扬,似嘲似讽。   俊朗如星的少年把手插在裤兜上,死死地盯着她,良久,才缓缓开口,“你用的什么香水,真难闻。”   有栖川月见像是没听见他说什么似的,侧过头望着他,嘴角的弧度恰到好处,让人挑不出错来,“比你的玫瑰香水要好多了。”   她掏出烟点燃,夹在指间吐着烟雾,她点烟的姿势是极美的,幸村精市曾夸过她点烟时“有美一人,清扬婉兮”,他似乎对于中国的诗词总有着一种变态的偏执,而她读不懂那些弯弯肠子,只想骂一句“见鬼的”。   烟雾缭绕中,她恍惚间看见眼前这人扭曲的脸。   她烦躁地灭掉烟,语气恶劣,“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月见。”   那人这样叫她。   一如当初。   她神色一僵,扬起脸执拗地望他,“叫我有栖川。”   他面色如常,目光却徐徐落到她指间的烟卷上,皱眉,“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啊嗯?”   有栖川月见却恍恍惚惚地想起眼前这个桀骜的大少爷总喜欢皱着眉头训斥她的不解风情,而她总会踮起脚尖笑嘻嘻地替他拂去。   “不记得了。”   “……”   她顺势坐下,无视他像一团炙热的火焰般的眼神,“大少爷你日理万机,怎么会突然想起我这小啰啰来?”   迹部景吾恼怒地瞪着她,“有栖川月见,你非得这样跟本大爷讲话吗!”   有栖川月见终于收敛了漫不经心的笑容,“我肯跟你讲话,算好了。”   “姐,我赶不走他。”   有栖川绫乃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脚步到她身边,无奈地牵了牵嘴角。有栖川月见摸了摸她的头,满意地点点头,对于她今天这么听话感到意外。   绫乃那么恨他,看他还能毫发无损地站在这里,而绫乃却束手无策的模样,她了然。毕竟,他们的段数不是一个级别的,大概她说的话都被迹部给堵回去了吧。   有栖川月见遗憾地摇摇头,倍感可惜,“这时候你就应该放小幸,关门打狗。”   小幸在一旁张牙舞爪的,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   被称为是“狗”的迹部登时就黑了脸。   “今天本大爷是从宴会里逃出来的。”他骄傲地扬起脸,语气像是施舍,“无聊透顶。”   有栖川月见指尖一顿,“宴会?”   迹部景吾神色一黯,方要说话,却听见有栖川月见恍若自嘲地开口,“哦,我忘了,是给你庆生的吧。”她顾盼生姿地抚了抚头发,笑道,“你这个寿星,未免也太任性了吧。”   “但我一点也不想见到你。”她笑吟吟地盯着他,绯红的眸子里笼上了一层淡淡的灰色。   “……”沉默半晌,他望着地板上炸毛的黑猫,挑眉,“小幸?”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淡淡地开口,“你跟立海大的幸村精市怎么回事?”   有栖川月见漫不经心地玩弄着指甲,没有作声。   僵持良久,她才慢吞吞地开口,“与你何干?”她的声音忽然就尖锐起来,夹着义无反顾的决绝。   “月见。”   他眯起眼打量着她,似乎想要从现在嚣张跋扈的她身上看到从前的影子,但遗憾的是,他失败了。他有些挫败地垂下抚着泪痣的手。   “适可而止吧。”   “……哦。”   迹部景吾摔门而去的时候,有栖川月见就如一尊雕塑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神色愣怔。   “……姐。”   有栖川绫乃小心翼翼地叫她的名字。   “没什么。”有栖川月见淡淡地收回视线,仿佛丝毫没有在意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   “那么晚了,睡觉吧。”   ☆   有栖川月见倚在窗边愣愣地盯着月明星稀的天空,她在昏暗的灯光下狠命地抽烟。   桌子上的手机屏幕泛着微蓝的光。   她忽然很想幸村精市。   她叹了一口气,转身走到桌子边,拿起手机。手机屏幕亮了,又暗了。   她拨通了那个她从来没有拨过的号码。   电话响了几声,通了。   “你好,我是幸村。”   有栖川月见仿佛看见电话另一头的少年握着手机,眉眼漫过温柔。她的心,霎时间软得一塌糊涂。   “阿市。”   “月见?”少年声音轻柔,像一根羽毛轻飘飘地扫过她的心上,“怎么了?”   有栖川月见忽然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没什么。”她轻描淡写地开口,“我想你了。”   ……   有栖川月见站在窗边许久,以前的很多片段从她的脑海里一晃而过,转瞬即逝。   她的手机再次响起时她听见那个熟悉的声音叫她的名字,语气温柔。   “月见。”   “……嗯?”她条件反射地应了一声。   “你望下看。”   有栖川月见趴在窗户上向下看,愣住了。蓝紫色头发的俊美少年仅着单衣站在窗户下,单薄的身影迎风而立,他抬起头冲她笑,眉眼铺天盖地地漫过温柔。   有栖川月见只觉得,顷刻间,满天星辰都亮了。   她拔腿就往外跑,心扑通扑通地跳,像个情窦初开的豆蔻少女。   她推开门时萧瑟的冷风灌入衣兜,但她却不觉得冷。他眉眼一弯,稳稳地接住不管不顾地扑到他的怀里的少女,她碰到他冰凉的指尖,霎时打了个寒颤。   “月见。”   幸村精市竟有些哭笑不得。   她抱得更紧了,吸着鼻子问,“冷吗?”   “不冷。”   “白痴。”   幸村精市无奈地摸了摸鼻子。   有栖川月见抬起头望他,少年白皙的鼻子被冻得通红。   她怔怔地想,幸村精市,我刚才居然在想,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是一时兴起跟千代绘里奈打了那个赌。很难以置信对吧,但这确确实实是真的。   因为这个赌,命运把你,带到我身边。   “幸村精市。”   “嗯。”   “幸村精市。”   “……嗯。”   “阿市。”   “我在。”   她紧紧攥着他的衣襟,眼泪簌簌地落下来。   “我们在一起吧,月见。”   凛冽的寒风拂过她的脸,扬起她的头发。幸村精市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眉眼潋滟。   “……好。”   ☆、「欢颜°贰」情深、在意和你   ◎   「月见手札?十二」   2007.10.25 依旧是晴天   洛央说,有栖川月见你真是栽到幸村精市手里了。   她说得没错。   很多次我总会想起他,想起他那张貌美如花的脸。啊,抱歉,说起来这种文艺小清新的风格并不适合我。   那天千代又在小巷里拦住我,她叼着烟嚣张地跟我说,真不愧是大名鼎鼎的有栖川月见,这么快就把立海大第一男神给拿下了。可是,有栖川月见,这次可不像你之前玩的那些人一样,你休想轻易脱身。   可那又怎样,我无畏无惧。   我狠命地扇了她几巴掌,死死地揪住她的头发警告,千代,我再也不是当初的那个有栖川月见了。   何况,我这次,是认真的。   不管你信不信,幸村精市,这次,我是认真的。   ☆   幸村精市和他的那群队友来的时候她正一个人在拉面馆里大快朵颐地吸着拉面。   点烟的时候她还偷偷地往四下瞄了几眼,——幸村精市不准她抽烟,已经缴了她偷藏的烟,这是她拼死拼活瞒下来。她又想起幸村精市那张笑里藏刀的脸,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幸村精市是在烟雾缭绕中看见的有栖川月见。她的面前散乱地摆放着碗筷,她支着下巴吐着烟,侧脸一片朦胧。他以前一直觉得有栖川月见点烟的姿势很美,她点烟时的姿态是专注且妖冶的,但他不喜欢她抽烟。   他身后的几个人面面相觑,表情相当精彩。   真田弦一郎漆黑的眼眸里划过一丝并不明显的厌恶,顾及到幸村精市,也没有再说话。   “月见。”   有栖川月见身形一僵,听见这绵里藏针的声音,她背后一凉,转过头便看见幸村精市站在她身后,笑容如沐春风。   她下意识地想把手中的烟头藏起来。   “嗨,阿市。”   她讪笑。   幸村精市却不买账,他绷着脸暼了一眼她手中的烟,问道,“哪来的烟?”   他记得他把她的烟都给没收了。   “……偷偷藏的。”她的声音低得几不可闻。   幸村精市伸出手,“拿来。”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有栖川月见羞赧地瞪了他一眼,却还是乖乖地交出来了。   身后的人有些不可置信,这还是那个飞扬跋扈的不良少女有栖川月见么。   刹那间,他们望向幸村精市时的目光充满了满满的崇敬,不由得肃然起立。   “部长,不介绍一下?”仁王雅治挑眉望着有栖川月见,似笑非笑,这跟之前他看见的那个神色漠然的有栖川月见,可不一样啊。   “幸村精市是我男人。”有栖川月见站起身,面色如常,“我之前和你说过的哟,仁王雅治君。”   听她提起上次,仁王雅治背脊一凉,霎时就不说话了。   幸村精市眯起眼,似乎对于她这样的说辞很满意,他愉悦地弯了弯唇。   “这是我女朋友,有栖川月见。”看戏看够了,他才想起要一本正经地介绍,“你们应该都知道的。月见,他们是……”   有栖川月见打断他,“不用说了,我恰好知道。”   “……”   “坐下吧。”有栖川月见拉开椅子,看着他们都坐下后才又说,“坐下来我们也方便好好交流感情啊。”   “交流感情?”幸村精市微眯起眼,重复道,“你想和谁交流感情?”   有栖川月见把手一摊,指了指全程一直黑脸的大叔,无辜地眨巴眨巴眼睛,“那位大叔啊。”   她只是纯粹觉得真田很好玩罢了。毕竟不是谁都能有幸看到他变脸的,除了幸村精市。   而且他全程黑脸着对她让她不爽了。   “……”被指认为大叔的某人登时一黑脸。   “没想到月见喜欢弦一郎这种类型的啊。”   有栖川月见望着仁王雅治笑得意味深长,“那当然啊,阿市你能喜欢大和抚子类型的女生,我就不能喜欢大叔型的啊?”她侧着头去问真田弦一郎,“弦一郎,你有没有女朋友?”   幸村精市笑得春暖花开。   “……”无辜躺枪的仁王雅治。   “……”被成为理想型的真田弦一郎。   从那以后,有栖川月见便在锲而不舍地黑真田的路上越走越远,成为了真田大叔除幸村精市以外,最想退避三舍的人。   ☆   回来的路上所有人都很默契地把时间留给幸村精市和有栖川月见。   幸村精市表示对他的那群队友难得的识相感到欣慰。   千代绘里奈拦住有说有笑的有栖川月见和幸村精市时,笑容灿烂,“哟,好久不见,有栖川。”   有栖川月见面色一沉。   “看来这段时间你过得挺滋润的嘛。”她似笑非笑地盯着有栖川月见身旁的幸村精市,“一段时间不见,你又换男人了,这次这个质量还不错。”   幸村精市眸光微冷,他望着面色不善的有栖川月见,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你挡住我们的路了。”有栖川月见对于千代绘里奈的挑衅嗤之以鼻,她面无表情地对着千代绘里奈,语气凶狠,“滚,好狗别挡道。”   “我当然知道你的新男人嘛,立海大男神。”千代绘里奈抱着手冷冷地盯着有栖川月见,偏头对幸村精市说,“喂,立海男神,你猜猜,你是她的第几个男人?”   她的嘴角挂着恶毒的笑容。   幸村精市僵住了。   有栖川月见愤怒地瞪着挑拨的千代绘里奈,要不是顾及身旁的幸村精市,她怕是早就扑上来把千代绘里奈撕成碎片了。   “你知不知道她玩过多少男人?”   “你知不知道她玩转酒吧,号称万人斩?”   “你知不知道她曾爱过一个人,现在依然爱,那个人不是你。”   有栖川月见感觉千代绘里奈每说一句话身边的空气就降下来几分。   良久,她听见幸村精市低低的笑声。   “她有过怎样的过去,与我无关。”   “她曾爱过怎样的人,与我无关,我也不想知道。”   “她的过去我无法参与,但她的未来,我会牢牢抓住。”   有栖川月见心下一动。   这个人啊。   她真是越来越喜欢他了。   ☆   后来有栖川月见偷偷问幸村精市,你真的不在乎?就算我过去放浪形骸,就算我现在还爱着那个人,你真的不在乎?   幸村精市只是遥遥地望着远方,眸色晦暗不明,良久,才答道,月见,我很小气。   有栖川月见微愣。   这个男人啊。   他该死的在意。   月见,我在等你。   等你有一天,告诉我你全部的过去。      ☆、「欢颜°贰」画室、微光和你   ◎   切原赤也被幸村精市赶出画室的时候撞到了悠哉悠哉地看风景的有栖川月见。   “砰——”   “……”有栖川月见吃痛地捂住头,美目恶狠狠地瞪着眼前的罪魁祸首。   “……对不起,对不起……诶,部长夫人?”   切原赤也忙弓着腰止不住地道歉,见是有过几面之缘的有栖川月见,不由得愣在了原地。他想起刚在画室里笑里藏刀的某人,又想到有栖川月见那一层他万万不敢招惹的身份,打了个寒颤。   他巍巍颤颤地伸出手,又缩了回来,不安地开口,“部……部长夫人,你没事吧?”   有栖川月见本来是想发火,但看见切原赤也小心翼翼地模样,仿佛她是洪水猛兽,不由得有些好笑。她站起身拍了拍沾上的灰尘,答道,“我没事。”   她想了一会儿,问,“阿市呢?”   切原赤也身形一颤,哭丧着脸求救道,“部长夫人,你来得正好。”他偷偷暼了一眼禁闭的画室,“救救我!现在也只有你能救我了!”   “……哈?”   有栖川月见不明所以。   有栖川月见走到画室窗边便看见幸村精市一动不动地盯着手中的那张画,目光微寒。她想起切原赤也跟她说的那些话,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她礼节性地敲了敲门。   “……”没反应。   她嘴角挂着的微笑有几分的裂痕。   她锲而不舍地继续敲门。   “……”还是没反应。   有栖川月见脸一黑,微笑终于绷不住了。她忍无可忍地踹开门,面容肃杀,“喂喂,幸村精市……”   她脚步一顿,愣住了。   蓝紫色头发的俊美少年面无表情地坐在画板前,指尖微微泛白。有栖川月见的目光落在他面前那张体无完肤的画,顿时吃了一惊。   “……”   她望着那张被撕成两半的画纸,想起刚才切原赤也战战兢兢的模样,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算了,现在的幸村精市惹不起,她还是撤吧!   她这样想着,蹑手蹑脚地往后退了几步,却听见幸村精市阴恻恻的声音响起,让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月见……”   她心上一颤。   回过神来时,却看见刚才背对着他的人已经走到她面前,手里依旧紧紧攥着那张画纸,笑容如沐春风,“来了也不跟我说声。”他向前走了一步。   “……”又不是她闯的祸她慌个鬼!   有栖川月见暗暗地深吸了一口气,云淡风轻地开口,“切原说他闯祸了,我就来看看。”   幸村精市眯起眼,面色如常,“原来是这样。”他托着下巴笑容明媚,道,“大概是我好久没操练他了。孩子大了,打一顿就行了。”   “……”   好吧,她无话可说。   “只是……”他欲言又止,语气里颇多遗憾,“可惜了这幅我和月见共同完成的画。”   “……哈?”   她什么时候跟幸村精市画过画了?有栖川月见不明所以,凑过去看那副画,蓦地一怔。   那日的记忆就像走马灯一样掠过她的脑海,寂静的黄昏,空荡荡的画室……她想起来了。   她目光一闪,随即又笑吟吟地开口,“是那一次啊,我还记得你是怎样把我‘扛’回家的。”她说这话时有些咬牙切齿,那次记忆对于她来说实在是太不美好了,“我当然还记得后来我还找你的仰慕者算账来着。”   “……”幸村精市默默地别过脸。   他转移话题道,“我记得你画画还不错。”他想了一会儿,又道,“不过我除了那一次我就没见过你画画了。”   有栖川月见笑意散去,淡淡地说,“你记错了。”   幸村精市疑惑地暼了她一眼,见她垂下眼眸,目光闪烁,精致的脸上再无笑意,但还是毫不留情地戳穿她,“我记忆向来不错。”   而且她那一次,看起来……   那样的喜欢画画。   她忽然就不想说话了。   “既然这样,那就交给你了。”幸村精市微微一笑。   有栖川月见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幸村精市把画硬塞来,她眨眨眼,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我……”   她刚想拒绝却被打断了,“我想月见一定能不费余力地帮我解决好难题的。”   “……”   她还能说什么!   ☆   “姐姐你不是不画画了吗?”有栖川绫乃望着昏暗的灯光下握着画笔的有栖川月见,讶然道。   她望了一眼桌子上的画,微叹。   “不是我,是阿市。”   “……姐夫?”   有栖川月见听到这个称呼立马暴走了,她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佯作无辜状的有栖川绫乃,“不要乱喊人啊喂!”   她无奈地扶额,“是他的画毁了,让我帮他画一幅。”   有栖川绫乃有些讶异,“但是他不是画画很好吗?而且他怎么知道你会画画?”   有栖川月见定定地望着窗外,目光幽深,一言不发。   “他大概……”   能猜得出来的吧。   毕竟当初的她,比谁都喜欢画画。   “幸村精市……”   她疲惫地靠在椅子上,扶额,低声喃喃道。   “你还真是……”她无奈地扬了扬唇,“在逼我啊。”可她偏偏拿他无可奈何。   她想起站在球场上握着球拍的幸村精市,衣袂翻飞,迎风而立。自信,张扬,他的眼眸里有光。   也是在那时候她才知道,原来她喜欢的那个少年,如此的光芒万丈。   有栖川月见唇角一弯。   她一动不动地盯着右手,在心底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既然他想要让她重拾梦想。   那就,如他所愿。      ☆、「欢颜°叁」风景、记忆和你   ◎   幸村精市再次来到北海道是在他二十岁那年冬天,他裹着厚重的大衣站在雪地里,孤身一人,茕茕孑立。   他的衣襟上覆满了霜雪,凛冽的冷风灌入他的衣兜,他站在银装素裹的世界里,迎风而立。   风景依旧,只是,故人不再。   “所以说,”他想起那个草长莺飞的晴天,墨发少女歪着头问他,“你和姐姐到底是什么关系?”   幸村精市不知道该怎样定义他和有栖川月见的关系。   他想了一会儿,答。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   「月见手札?十三」   2007.11.25 北海道,雪   我和幸村精市去北海道滑雪。   他说叫上他的队友吧。   我怀疑我不是他的女朋友,他的队友和网球才是。所以我死乞白赖死缠烂打地一哭二闹三上吊卖萌耍流氓全都用上了才让他答应我们过二人世界。   幸村精市说,他这辈子,就只栽在我身上了。   我很得意。   能让风靡万千少女的立海男神幸村精市说出这样的话,我很自豪。   另,那天的雪,尤其好看。   如果,不是遇见了不想看见的人的话。   呼啸而过的列车上。   有栖川月见怔怔地望着笼着薄薄的雾气的窗户,她伸出手,微凉的气息在指尖蔓延。   “月见。”   幸村精市忽然开口喊她的名字。   “嗯。”   有栖川月见没有回头。   “月见。”   幸村精市危险地眯起眼,又喊道。   “嗯?”   有栖川月见微微蹙眉,但还是没有回头,她继续兴致盎然地用手指在朦胧的窗户上写字。   幸村精市不满了。   “有栖川月见。”   “……嗯。”她猛地反应过来,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头来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不悦地开口,“你喊我干嘛?”   幸村精市伸出修长的手指指着自己,似笑非笑,“窗外的东西有我好看?”   有栖川月见凉凉地看了他一眼,歪着头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好一会儿才回答道,“哪里比得上我家阿市的盛世美颜。”她凑过去,笑靥如花,“但我毕竟看多了,腻了啊。”   她把手一摊,无辜地眨巴眨巴眼睛。   幸村精市漫不经心地斜了她一眼。   “才多长时间你就对我腻了。”他故作苦恼状,一双美目流波溢转,控诉道,“月见,你太让我伤心了。”   “……”   有栖川月见默默地别开脸。   幸村精市却不依不饶地凑过来,眉眼潋滟。她望着他风情万种的模样,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色皆是空。   色皆是空。   她在心底默念道。   “别闹,阿市。”有栖川月见拨开他伸过来的手,鄙夷地嗤笑一声,道,“你真幼稚。”   幸村精市微微挑眉,“嗯?”   “看风景……看风景……”   幸村精市决定暂时饶过她,他以悠哉悠哉的姿态把背靠在椅子上,伸出手来一遍又一遍地缠绕着她的头发,问,“你以前来过北海道?”   “嗯。”她点点头,“和很重要的人来过北海道滑雪。”   “很重要的人?”幸村精市危险地眯起眼,声音延绵而悠长,“……嗯,谁?”   有栖川月见白了他一眼,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你又不认识。”   “……”   幸村精市哀怨地看着她,有栖川月见只觉得他身后的黑气蔓延开来,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她凉凉地斜了他一眼,一本正经地道,“但以后我只跟你去。”   他一愣。   “Yuki……”她抓过他的手放到心口上,目光柔和,“以后我一见到雪,想起的都是你。”   幸村精市愣愣地看着她,竟不知道做什么反应。   有栖川月见的黑眸里一闪而过一丝揶揄,转瞬即逝。她火速放开他的手,若无其事地望向窗外。   “真狡猾啊……”   幸村精市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喃喃自语。少女温凉的触感在手心蔓延,蓦地,他低低地笑出声来。   “真狡猾啊,月见。”   ☆   北海道。   宾馆。   “喂,我说,为什么要来北海道紧急集训啊……”少年懒散地打了个哈欠,无精打采地说道。   “为了培训你的抗寒能力。”旁边那个高挑的少年凉凉地回答。   “以下克上。”   红发少年抽了抽嘴角,“……侑士,你的笑话真冷。”   被称为侑士的人无辜地摊了摊手,不置予否。   “喂……幸村精市你等等我……”少女牵着前面脚下生风的人的手,不满地抱怨道,“你走那么快……”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幸村精市转过头看有栖川月见,发现她正愣愣地看着前面那几个千姿百态的少年,眸光一深。   为首的那个人,倨傲嚣张,俊美如斯。   那些被掩埋在漫长的时光里的记忆,铺天盖地地袭来。   被挡住视线的红发少年探出个头来,看见眉眼熟悉的人,讶然道,“……部长夫人?”   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蓦地一滞。   忍足侑士扫了一眼面前牵着手亲密无间的两个人,弯了弯唇,目光凉薄,似嘲似讽,“岳人,你认错人了。那个人,不是我们的部长夫人。”      ☆、「欢颜°肆」醉酒、输赢和你   ◎   幸村精市来找有栖川月见的时候恰好看见她把头埋在枕头里。他倚在门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月……”   他刚开口想要叫她的名字就被止住了,她捂在被子里蜷缩成一团,讪讪地开口,“不准嘲笑我。”   幸村精市一噎。   他挑了挑眉,眉目含笑,“我不打算嘲笑你啊,月见。”他顿了顿,继续道,“刚才冰帝的人托我问你,要不要一起玩游戏?”   有栖川月见蓦地一僵,为了表示她忠贞不二一心一意绝不会三心二意,摇了摇头,斩钉截铁地拒绝,“不去!”   他愉悦地弯了弯嘴角,又问道,“那……一起去滑雪?”   “不去!”   幸村精市佯装生气地敛眉,“既然这样……跟我去滑雪你去不去?”   有栖川月见探出头来,把枕头扔向他,烦躁地吼道,“不去不去!说了不去就不去!”   “……不去?”他扬了扬唇,拖长声音道,“你不去的话,我走了。”   有栖川月见猛地反应过来,她光着脚跑到幸村精市面前,晃着他的手撒娇,“我以为你是说和他们。”她讨好地笑了笑,“阿市,我错了。别管他们,我们玩我们的,走吧。”   幸村精市眉心一跳,不动声色地挣开她的手,嘴角还挂着云淡风轻的笑容,“但刚才我反悔了。”   有栖川月见蓦地一僵。   “阿市,我错了。”她小声说道。   幸村精市伸出手敲了一下她的头,在她吃痛地捂住头哀怨地看着他后,才愉悦地弯了弯唇,“逗你的,我们走吧。”   有栖川月见龇牙咧嘴地瞪着他,有些挫败。   她自诩百人斩,没人能从她手里逃脱,可偏偏拿眼前这人无可奈何。   他拉着她的手走出去,在走廊上碰见穿着浴袍的冰帝众人。   有栖川月见低着头,默不作声地跟在幸村精市身后。   向日岳人看着她欲言又止,然后像想起什么似的,懊恼地别过脸,脸上的神情竟有些忿忿。   迹部景吾地视线落到垂着头不吭声的有栖川月见身上,目光一黯,然后倨傲地越过他们,目不斜视地走过。   忍足侑士走了几步又停下来,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有栖川月见一眼,对幸村精市道,“我们今天晚上有活动,幸村君有没有兴趣和我们一起?”   “我们现在要去滑雪。”   他面不改色地任由有栖川月见使劲地掐着他的手心,似乎没有收到她的警告,“等我们回来……”   他声音一顿,看向咬牙切齿的有栖川月见,嘴角含笑,“我们回来就找你们。”   忍足侑士没想到他没有丝毫的推辞就答应了,不由得一愣。   他似笑非笑地看了幸村精市一眼,追上迹部景吾的脚步。   那群人走远后,有栖川月见才抬起头来,恶狠狠地瞪着他,说道,“幸村精市!”收到他飘来的漫不经心的目光后,原本理直气壮的声音不由得弱了下来,她嘀咕道,“你干嘛答应他?”   他没有回答。   他伸出手捏了捏有栖川月见的脸,眉眼温柔,“傻丫头。我们走吧。”   有栖川月见被他的那声“傻丫头”惊到了,愣愣地看着他任由他拉着走。   ☆   回来以后有栖川月见没有跟着幸村精市凑热闹,反而一个人悠哉悠哉地在泡浴池。   她出来的时候顶着湿漉漉的头发,素面朝天,褪去了浓妆艳抹,竟像一个乖巧的邻家女孩。她披着浴袍走出来时看见了倚在门口的迹部景吾,讶异地挑了挑眉。   迹部景吾盯着她没作声。   她盈盈笑道,“哟,好久不见。好巧啊,迹部大爷。”   迹部景吾眉心一跳,凛冽的眉眼扫向她,不辨喜怒,“的确是挺巧的。”他顿了顿,凑近她,“你该不会是知道本大爷在这里,特意拉着幸村来的吧。”   “……你想多了。”   论幸村精市与迹部景吾谁更自恋。   有栖川月见嘴角抽了抽,转移话题,“你怎么在这?”   “本大爷就不能在这?”   她抱着手瞅了他一眼,又道,“你不陪你的恋人玩?”   “本大爷没有恋人。”   有栖川月见把手一摊,无辜极了,“我是说,你的那群被你当做恋人的队友。”   “有栖川月见。”迹部景吾并没有回答,他只是喊她的名字。有栖川月见一愣,不明所以地望着他。他撇了撇嘴,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道,“去不去喝酒?”   有栖川月见愕然道,“你会喝酒?”   迹部景吾嘴角一弯,“听说你号称千杯不醉,连跟我喝酒都不敢吗?”   “喝就喝!谁怕谁!”   她倔强地扬起脸,咬牙切齿地说道。   ……   有栖川月见被迹部景吾放倒的时候就后悔了。   她竟从未知道那人的酒量过人。她迷迷糊糊地望着眼前这个朦胧的人影泰然自若地坐在她面前,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拎着空荡荡的酒瓶喝道,“继续!”   “你喝醉了。”   有栖川月见眯起眼,“你怕了?”   “你醉了。”   有栖川月见把酒瓶扔到另一边,怒瞪着他,像是在反驳他的话,“我没醉,我很清醒。”   “月见。”   她忽然听见有人在喊她的名字,熟悉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沾着淡淡的玫瑰香。   有栖川月见一愣。   她听见少年低低的声音响起,一声接连一声,重重地砸在她心上,轰然作响。   “月见,对不起。”   ☆   有栖川月见不见了。   幸村精市找疯了。   然而在他看见背着有栖川月见的迹部景吾时,浑身冰冷,如掉入冰窖一般。   “幸村。”   迹部景吾看见他,微微挑眉,他看了一眼醉醺醺地趴在他背上的有栖川月见,说道,“她喝醉了。”   幸村精市面上不留痕迹,他接过有栖川月见,闻见她浑身浓浓的酒味,不由得蹙眉,“谢谢迹部君对我女朋友的照顾。”   这俨然是赤果果地宣誓主权。   迹部景吾将有栖川月见交给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便走了。   幸村精市把有栖川月见扶到房间门口时,却被她狠狠地甩开了。   他蹙眉,一动不动地盯着她,却被她泪眼婆娑的模样给吓住了。   她甩掉他的手,直勾勾地盯着他,眉眼铺天盖地地漫过他看不懂的悲伤。她吼道,“我明明快要忘记你了,你为什么还要出现在我面前!为什么啊!”   她嘤嘤地哭起来,哽咽道,“难道……你害得我还不够惨吗?”   记忆中,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有栖川月见。   然而却是,为了另一个人。   为了另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他妒了。   幸村精市抓过有栖川月见的手,将她抵在墙上,素来云淡风轻的眸子里跳动着熊熊燃烧的火焰。他狠狠地撕咬着她的嘴唇,发了狠似的惩罚她。   殷红的血顺着嘴角滑落,染红了她的衣裳。   有栖川月见吃痛地轻哼一声,混沌的眸子渐渐变得清明。   “阿……市……”   幸村精市放开她,纤细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   她瘫软在地上,喘着粗气。   “有栖川月见,看清楚我是谁。”   有栖川月见盯着他失望的眸子,心上一沉。   他目光一黯。   “如果,你觉得这只是你的一场游戏,我输了。”他声音一低,“你赢了。”   他没有看她怔怔的神情,转身离开。   有栖川月见看着他扬长而去的背影,孤独而寂寥,决绝又骄傲。   她蜷缩在地上,将头埋在膝盖里一动不动,如一尊雕塑。   良久,她才听见自己暗哑的哭声。   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尤其刺耳,如一只孤雁的哀鸣。   ☆、「记忆°壹」初见、心动和他   ◎   有栖川月见遇见千代绘里奈那年她十三岁。   冰帝出了名的不良少女,千代绘里奈。不过那时候初进冰帝的有栖川月见并不知道,千代绘里奈是个多么危险的存在。   只是那时陌生的金发少女转过来冲她笑,嘴角的笑容热情洋溢,“嘿,你好,我叫千代绘里奈。”   有栖川月见便觉得,那笑容很亮,让她霎时晃了神。   “我叫有栖川月见。”   “月见,你真漂亮。”少女啧啧叹道,目光真挚,“以后你就是我朋友了,我罩着你。从此,不分你我。”   有栖川月见神色一动。   那时的她穿着廉价的帆布鞋,背着破旧的背包,墨发如瀑,长发披肩,素面朝天。   千代绘里奈是有栖川月见的第一个朋友,那时的她以为,那便是朋友了。   她们一起上课。   她们一起吃饭。   她们一起回家。   有栖川月见帮千代绘里奈抄笔记,而千代绘里奈总是会帮她处理掉柜子里堆积成山的粉红情书。   那时她们都以为,她们都是彼此,最重要的人,不能忘记的人,无法割舍的人。   ……   “嘿,月见,那是我们冰帝的王,迹部景吾。”千代绘里奈指着球场中央那个张扬的俊美少年,骄傲如斯,“我喜欢他,也只有我,才配得上他。”   有栖川月见歪着头望她,见她褐色的眸子闪闪发光,仿佛流淌着动人的光,问,“喜欢是什么感觉?”   她的感情一片空白,对于喜欢,除了一无所知,便只有一无所知。   她听见少女骄傲的声音,在她心上轰然作响。   “喜欢是看见他会心跳加速。”   “喜欢是在人群里,只看得到他。”   “喜欢是他一笑,整个世界都黯然失色了。”   有栖川月见望见俊美如斯的少年伸出修长的手指打了个响指,心下一动。   她低低地说,“这算不算是喜欢?”   千代绘里奈没有听清。   有栖川月见捂住心口,然后听见了自己,怦然心动的声音。   如果这是喜欢,那这便是了。   她在心底悄悄地说。   ☆   有栖川月见第一次遇见浅见洛央是在她初入冰帝不久的某个黄昏。   那天她社团活动结束得有些晚,临走时恰好是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踱着一圈一圈柔和的光晕。   校园里寂静无声。   她背着画板走在林荫道上,望着近在咫尺的网球场,托着下巴冥思苦想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席地而坐,画下眼前的良辰美景。   “你就是有栖川月见?”   陌生的栗发少女在她眼前站定,低声问道。   干净得玲珑剔透的少女。   她逆光而立,笑靥如花。   有栖川月见搁下笔,抬起头望着询问的陌生女孩,有些疑惑,“嗯,我是。”   “我是浅见洛央。”她目光一闪。   “抱歉,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下,你最好还是离千代绘里奈远一点吧。”顿了顿,继续道,“她不是什么好人。”   有栖川月见一怔,竟出奇地望着窈窕的少女袅袅婷婷地离开,出了神。   真奇怪。   她嘟囔道。   浅见洛央看似善意的提醒她并没有在意,她笑了笑提起笔继续完成刚才的半幅画。   “有栖川,原来你在这。”美术社的社员气喘吁吁地跑来,看见坐在网球场边的有栖川月见几乎要喜极而泣,“部长找你有事。”   她蹙眉,“可是我才刚从那里出来。”   “我也不知道,不过她看起来似乎很着急的样子,你快去吧。”   念及此,有栖川月见提起画板就要离开。   一张纸摇摇晃晃地飘落。   迹部景吾完成学生会繁琐的工作后已是黄昏,他忽然想起要去网球场看看,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打了个响指,“走吧,桦地。”   黄昏的网球场空无一人。   “真是不华丽的一群人,呐,桦地。”   “是。”   轻风拂过,一张涂鸦过的纸摇摇晃晃地落在他的脚下。   他弯腰捡起,望清楚涂鸦的内容时,蓦地一愣。他摸着迷人的泪痣,笑容魅惑,“还勉强华丽。”   他望向画的右下角,模糊的两个字若隐若现。   月见。   ☆   有栖川月见没想到迹部景吾会主动来找她。   但当同班女生喊她的名字时前面坐得笔直的千代绘里奈猛地转过去直勾勾地盯着她看了半晌。   有栖川月见冲她笑了笑。   一如往常。   她走出教室的时候看见迹部景吾站在她面前,逆光而立,侧脸孤独而倨傲。   她盯着他发呆,面上的神情有些愣愣的。   “这是你的画?”他走近她,朦胧的脸渐渐清明。那声音微微上扬,却格外地好听,夹杂着少年独有的骄傲。   有栖川月见不由得一呆。   见少年挑眉看向她,她面色一红,忙低下头,小声地说道,“……嗯。”   迹部景吾将画递给她。   有栖川月见的目光四处乱瞥,不敢看那张让她怦然心动的脸,恍若情窦初开的少女。   “你的画不错。”她听见他这样说。   “没有……没有……”她忙摆摆手。   迹部景吾挑眉,嘴角微微扬起,“九月份有个绘画比赛。我以学生会主席的身份,邀请你,代表我们冰帝参加比赛。”   有栖川月见一愣。   他看向她,以胜券在握的姿态抱着手,问道,“有问题吗?”   “不,没有。”   “下次本大爷再来找你,告诉你具体事项。”   他再也没看一眼愣怔的有栖川月见,转身离开。   他的背影,煞是好看。   她清晰地听见,她的心底开出花来的声音。   那是她第一次听见,心动的声音。   ……   她顶着所有女生火辣辣的羡慕嫉妒恨的目光,飘回座位上。   千代绘里奈转过去看她,神色意味不明,她问,“月见,迹部君找你有什么事?”   有栖川月见回过神来,“没,没什么……”   她目光晦涩,“月见,你什么时候认识的迹部君,我都不知道。”   有栖川月见敷衍地扯了扯嘴角。   她垂下眼眸,没吭声。      ☆、「记忆°贰」虚伪、狼狈和他   ◎   千代绘里奈在与有栖川月见肩并肩地坐在双杠上时,忽然转过头看她,问,“月见,你喜欢迹部什么呢?”   她目光羞涩,支支吾吾了半天才挤出了一句,“……我不知道。”她垂下眸子,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宛若一只翩跹的蝴蝶。   “是吗……”千代绘里奈盯着她姣好的面容看了好一会儿,目光晦涩。她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没有再说话了。   有栖川月见歪着头问道,“那……绘里奈,你喜欢迹部君什么?”   她想了一会儿,答,“我也不知道……”她扬起头,眼底的光闪闪发亮,如同散落的星辰,“我只是觉得,无论何时何地,他都是那样的,耀眼。”   有栖川月见凝视着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想说,迹部景吾那样的人,是不会看上她们这样……平凡的人的。   可是千代绘里奈没有给机会让她说。   千代绘里奈跳下双杠,目光专注地盯着她,语气毋庸置疑,“月见,那我们公平竞争吧。”   她一愣,傻傻地说,“我们不是朋友吗?”   千代绘里奈目光一闪,微微一笑,“我们依然是朋友。以后……也是。”   她忙欢欢喜喜地点点头,笑靥如花,“那就说好了,我们是一辈子的好朋友。”   那时的有栖川月见多傻啊。   她满心欢喜地应了下来,生怕那人突然反悔,她便失去了唯一的朋友。   ☆   千代绘里奈毁约了。   在她赶到画室看到那满地狼藉时,她便知道,有些注定留不住的东西,在冥冥之中,已经失去。   她画的画全毁了。   她已经两天没有睡觉了,就为了画出一幅完美的画,为了……那个人。   可是这两天的心血全没了。   更要命的是,她都不知道,是谁这样恨她,恨到……毁了她最重要的东西。   也许是知道的。   有栖川月见想扯起嘴角笑,但不知怎的,眼泪却簌簌地落了下来。   她一个人蹲在空荡荡的画室里,抱着被刀划得支离破碎的画纸,哭得撕心裂肺。   许是太久没睡过安稳觉了,她哭着哭着,竟睡着了。   一个人的画室,寂静得可怕。   有栖川月见醒来时已是将暮未暮的黄昏。   夕阳西下,暮色四合。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红肿的眼,便看见了站在她面前的人。那人逆着光,隔着朦胧的雾气,看得不太真切。   她蓦地一愣。   那人微微一笑,冲她道,“你醒了。”   那声音有些耳熟。   有栖川月见恍然。是那天对她说了奇怪的话的女生,她记得,她说她叫做浅见洛央。   真好听的名字。她想。   那是个温婉漂亮的女生。   “你画的画很好看。”她这样说道。   有栖川月见又是一愣,她注视着浅见洛央温柔的眉眼,眼眸垂了下来,目光黯然,“那又怎么样……都被毁了。”她想哭,但嗓子干哑得哭不出来。   “我想……”她顿了顿,“我知道是谁弄的。”   “……谁?”   “是千代绘里奈。”她用笃定的口吻说道。   有栖川月见第一反应是反驳,她死命地摇摇头,“不可能。”   浅见洛央嘲讽地弯了弯唇,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她,“怎么不可能。千代绘里奈做这样的事,不是一两次了。”有栖川月见哑然,下意识地想捂住耳朵,她的反驳苍白无力,“我们是朋友啊。”   浅见洛央用怜悯的眼神看着她,“……朋友?别逗了。”   “她只是在利用你。”   有栖川月见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之前提醒过你,千代绘里奈不是什么好人。”说罢,生怕她不信似的,继续道,“如果你不信我,我们可以去看监控。”   “不过,千代绘里奈做事,向来不留痕迹。我想,这时候已经没有什么监控了吧。”   朋友……   原来,都是假的。   有栖川月见瘫软在地上,难以置信地望着她。   「后来我才知道,遇见浅见洛央,是我有栖川月见最幸运的一件事。至少她的出现,让我不再,一无所有。   ——摘自?月见手札」   ☆   有栖川月见丢下千代绘里奈跑出画室的时候撞到了人,她踉跄地退了几步,淡淡的玫瑰花香气扑鼻而来。   她顿时就慌了,始终低着头不敢抬头。   那人认出了她,用微微上扬的语气喊她的名字,带着疑惑,“……有栖川?”   是迹部景吾。   有栖川月见扑上来攥着他的衣服哇地一声哭出声来。   她费力地扯了扯嘴角,眼泪却掉得更凶了。   就像是坏掉了的水龙头,怎么关都关不住。   迹部景吾没有说话。   有栖川月见哭得舒心了,才委屈地吸了吸鼻子,睁着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他,似乎是伤心极了。   眼前这人暼了一眼被她的眼泪浸湿了的衣服,嘴角抽了抽,却也不曾恼怒。他从未见过这样能哭的女生。他挑眉问道,似笑非笑,“哭够了?”   有栖川月见抱怨地看了他一眼,不满道,“喂,你怎么都不安慰我?作为绅士,看见女孩子哭不是都应该说些什么的吗?”   说完她便后悔了。   她眼前站着这人,她抱着哭还把鼻涕眼泪全抹到他衣服上的这人,不是寻常男生。   他是骄傲又嚣张的迹部景吾。   他是……   她喜欢的人。   而她居然,对他撒娇了。   她懊恼极了,小心翼翼地偷瞄着他。   迹部景吾看见了她的小动作,也不说破,只是不动声色地掏出手帕,那手帕右侧霸道而嚣张地印着一株长满刺了的玫瑰。   有栖川月见没想到像迹部景吾那样的大少爷,居然会随身携带手帕。   还是……   那么骚包的,图案。   有栖川月见低着头接过手帕,然后,落荒而逃。   那是她最狼狈的一天。   也是一切,命运的开端。   ……   深夜。   迹部宅。   迹部景吾晃着手中的红酒,将今天穿的那件衣服扔给恭敬地伫立在一旁的西蒙管家,道,“西蒙,把这件衣服拿去扔了。”   “是,少爷。”   西蒙管家抱着衣服就要退下。   迹部景吾闭着眼睛,却想起今天那个哭得稀里哗啦的姑娘,头疼地扶额,“算了。拿去洗吧,洗完就拿回来。”   “是。”   今晚的夜色,真是极好。   迹部景吾将红酒一饮而尽。他抿了抿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记忆°叁」理由、清泉和他   ◎   有栖川月见知道,从那天起,她和千代绘里奈的友情,终于走到了尽头。   翌日千代绘里奈状若无事地来找她,一如往常。她亲昵地挽着她的手,言笑晏晏,问道,“月见,你昨天放学去哪儿了?怎么不等我就走了?我等了你好久。”   然而有栖川月见看见那张脸却恨不得将她撕碎。但她没有表露出来,只是云淡风轻地盯着千代绘里奈半晌,看得她发毛了以后,才面无表情地说了两个字,“借过。”   千代绘里奈一怔,似是没有反应过来。   她微微一笑,语气中却透着料峭的寒,重复道,“我是说,你挡住我的路了。”   说罢,便看都没看她一眼,绕过她扬长而去。   她似乎听见身后的千代绘里奈咬牙切齿的声音,便无所谓地耸耸肩,与她何干呢。有栖川月见走出教室的时候恰巧撞上了一堵墙,淡淡的玫瑰清香扑面而来,她惊愕地抬起头,便看见迹部景吾摸着泪痣若有所思地盯着她。   她脸颊渐渐染上了不正常的红晕,迅速后退了几步,不安地打了个招呼。   迹部景吾点点头,与她擦肩而过。   有栖川月见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转过身看着他的背影,喊住他,“迹部君,那个比赛……”她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暗淡,神情落寞,继续道,“我弃权。”   迹部景吾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   良久,他低低的声音才响起,“我知道了。”   他大跨步地离开,头也不回。   有栖川月见站在原地,紧紧攥住拳头。半晌,才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微叹。   ……   有栖川月见在教学楼外的那棵樱花树下看见了抱着本书的浅见洛央。   她一愣,明亮的眸子晦暗不明。她面无表情地想要绕过她,却被嘴角始终噙着一抹笑容的浅见洛央拦住了。   “有事吗?浅见桑。”她柔声道。   浅见洛央有些讶异地挑了挑眉,笑容渐渐变得意味深长,“瓮声瓮气的不适合你,我以为,月见你是那种不拘一格的人呢。”   有栖川月见眉心一跳,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有异样,但眸子里不悦一览无余,“浅见桑,我记得,我们没有那么熟。”   “所以,你没必要跟我装作很熟的样子。”   她顿了顿,又道,“而且,我也不想跟你很熟。”   浅见洛央仿佛不为所动,她向前跨了一步,犹豫着似乎在斟酌怎么开口,“我能知道你为什么一开始对我抱有那么大的敌意吗?……月见。”   ……后来有栖川月见的厚脸皮大概是跟浅见洛央学的。   有栖川月见嗤笑出声,“相比起千代绘里奈这样的人,我似乎更讨厌你。”   浅见洛央似有些意外,“……理由?”   她没答话。   浅见洛央也不着急,抱着书紧紧盯着她。   良久,她才看见有栖川月见微微牵了一下嘴角,“起码她捅我一刀,我还看得见,不是吗?”   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浅见洛央笑容一敛,面上是云淡风轻的神色,“我似乎并没有像千代那样,面上与你相安无事,背后却捅你一刀吧。”她无奈地耸了耸肩,“我可是一直都向你表达我的善意呢。”   “但起码千代绘里奈让我明白一件事。”   她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   “这世界上总归没有突如其来的善意。”有栖川月见盯着她的双眸看了好一会儿,“这还多亏了浅见桑让我看清一些事实。”   ……   浅见洛央垂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有栖川月见却不太乐意陪她继续玩下去了,她撇撇嘴,“若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她抬脚从她面前走过,两人擦肩而过。   风声呼啸,但有栖川月见还是听见了浅见洛央的那句呢喃。   “……若我说,我只是想让你开心,你信吗……”   有栖川月见指尖一颤。   细长的指甲刺破了皮肤。   良久,她才微微一笑,“我一直很开心呢,浅见桑。”   ◎   才不是这样的。   才不是这样的……   有栖川月见。   每天带着假面的笑容,果然很虚伪呢。面上跟着千代绘里奈友好相处的样子,其实,你根本没把她当朋友吧。所以才不在意。   浅见洛央站在原地想,到底是哪里出错了呢。   这样的有栖川月见。   浅见洛央记得,以前的她,是见过有栖川月见真心的笑容的。   那时不过十岁的模样吧。   绑着马尾辫的小姑娘站在路边安慰哭得稀里哗啦的她,脆生生地说道,“我给你唱首歌吧,这样就不要哭了。”   小姑娘五音不全,唱得断断续续。   真难听。   那时她想。   但小姑娘的声音就像一汪清泉,缓缓流淌进她的心间。   她记得那个小姑娘的模样。   所以在见到她的第一眼,便认出了她。   可那个小姑娘的记性着实不太好。而且,她偶尔露出的笑容,怎么看都假。   这与她记忆中那个五音不全却有着干净温暖的笑容的小姑娘完全不同。   ——我只是想成为你黑暗中的光。   就像当初,你照亮了我微弱的生命一样。      ☆、「记忆°肆」养女、不幸和他   ◎   月见是个孤儿。   如果不是有栖川香织将她抱回家的话,她可能已经死了,可能还活着,在这个世界某个角落苟延残喘地活着。   庆幸的是,她遇见了有栖川香织。   从那时起,她有了自己的名字,她叫做月见,有栖川月见。   她多了个妹妹,叫做绫乃,小小的一个,会仰起头奶声奶气地唤她姐姐。   她欢喜极了。   不幸的是,她遇见了有栖川香织。   有栖川香织是个舞女。她长得极美,喜欢涂着鲜红艳丽的嘴唇,像血一样狰狞的颜色。她平日里早出晚归,每天踩着八公分的高跟鞋,婀娜多姿地走出阁楼,深夜才瞒着她悄悄摸回家。   她没有丈夫,一个人,孤苦无依。   她们三个人,挤在一个破旧的阁楼里,安然无恙地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春夏与秋冬。   有栖川月见讨厌那个名义上的母亲。   哪怕她让她不再无家可归。   尤其是她每天晚上喝得烂醉地回来,在那时候,她总会把有栖川绫乃抱得远远的,抿紧唇不说话。   那年有栖川月见十一岁。   有栖川绫乃七岁。   ☆   有栖川月见回到家时那个女人不在。   她松了一口气。   从十一岁起,她便不知道如何面对她。本该是亲密无间的关系,偏生在长大以后,越走越远。   “姐姐。”   轻柔的声音响起,夹杂着孩童的天真。   这是有栖川绫乃的声音。   有栖川月见一直觉得绫乃的声音格外地动听,软绵绵的就像那些专业的声优一样。   她的心不由得一软。   她环顾四周似乎在找绫乃的影子,却在抬起头时被吓了一跳,仿佛在那一瞬间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   有栖川绫乃晃着腿坐在围墙上,风轻轻拂起她的头发,露出娇俏的脸。她冲有栖川月见笑,声音脆生生的,“姐姐。”   有栖川月见神情有些僵硬。   凛冽的风刮过,吹得她的脸生疼。   “快下来。”   她板着脸训道。   彼时的有栖川绫乃也不过十岁,还是孩童模样。她扁扁嘴,委屈得几乎要掉下眼泪来,但她素来听月见的话。   有栖川月见抱她下来的时候还心有余悸,并没有给她好脸色。   “你怎么爬上去的?很危险的你知不知道!”她面色微寒,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出口,“……母亲呢?”   她多久没叫这个称呼了呢?   多久了呢……   她也记不清了。   有栖川绫乃似乎被她吓住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她还是紧咬住嘴唇,愣是没让眼泪落下来。   有栖川月见看见她这般模样,什么样的怒火都散了。她低下头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头,柔声道,“姐姐没有要训你的意思。只是这样做太危险了,我担心绫乃。”   绫乃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见她面色如常,目光柔和,这才如往常一样扑到她怀里撒娇。   月见感到有些好笑。   “绫乃,她呢?”   绫乃眨巴眨巴眼睛,乖巧地回答道,“我不知道。她又出去了。”   有栖川月见面色一冷。   她费力地想要想起那个女人的模样,但遗憾的是,她失败了。   真差劲。   她想。   “姐姐。”   有栖川绫乃伸出小手扯了扯她的衣角,低低地说道,“你不要怪妈妈。”她咬紧嘴唇,踌躇道,“她也是为了我们。”   在这场战争中,最无辜的,怕是小绫乃吧。   有栖川月见在心底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她抬了抬手,似乎想说些什么。   但她最后还是放了下来。   “……罢了。”   ☆   有栖川香织醉醺醺地撞开门的时候恰好看见了倚在墙上的有栖川月见。她的面容掩在黑暗里,一片朦胧。   她眯起眼,却看得不太真切。   “……月见。”   她跌跌撞撞地走近她,傻傻地笑着。   “月见。”她伸出手想要拉她的衣袖,却被她拂开了。   有栖川月见清晰地闻见了她身上浓浓的香水味和酒味,不由得拧紧了眉头。   她的视线缓缓落在她那变得脏兮兮的裙子上,厌恶地闭起眼睛,别过头不去看。   没想到去惹恼了有栖川香织,她尖锐地叫出声来,“……你厌恶我?”她尖叫,“你有什么资格厌恶我,谁都可以用那种眼神看我,唯独你不可以!”   有栖川月见有些厌烦这样的战争。   她眸色转冷,“你声音小点。”补充道,“绫乃睡着了,你要发疯到别处去,别吵醒了她。”   有栖川香织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冷却了下来。   “……呵。”   她多像那个人啊。   那是她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   像极了那个人。   “你只是我的养女。”有栖川香织强调道,像是要证明什么似的,“你只是我的养女。”   有栖川月见睫毛一颤。   她冷哼一声,似嘲似讽,“你想说这句话很久了吧。”   “若不是担心绫乃有一天会被你害死……”她声音一顿,寒意森森,“你以为,我还会待在这里。”   有栖川香织彻底被激怒了。   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跟我说话呢……   你有什么资格。   ……有栖川月见。   她那如纸一样苍白的脸渐渐变得狰狞。   她盯着有栖川月见不说话。   “砰——”   桌子上的杯子被她扫落到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在静谧的屋子里炸开。   有栖川月见没有反应。   有栖川香织狭长的眸子里燃起一团团炙热的火焰,像是要将她灼伤。   她的视线落到那个女人的手上。   玻璃片划破她的手心,渗出殷红的血。血滴到地上,蔓延开来。   一滴,两滴。   触目惊心。   “滚——”   她吼道。   于是,有栖川月见在冷笑一声后,自然而然地滚了。   ☆   有栖川月见头也不回地走后,屋子里又陷入了可怕的沉寂。   有栖川香织站在原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她酒喝多了。   头有点昏。   不知道过了多久。   “妈妈。”   她听见一道微弱的声音,是绫乃的。   有栖川绫乃抱着枕头站在她面前,一动不动。   她心上一凉,勉强地扯了扯嘴角,询问道,“怎么了,绫乃?”   小姑娘咬紧唇,眼睛却慢慢红了。   “……你能不能不要和姐姐吵架了。”   她的声音像是要哭出来似的。   ☆、「记忆°伍」收留、温热和他   ◎   有栖川月见乖乖地滚了以后就后悔了。   因为她不幸地发现……   她无处可去了。   想到这里,她蹲在马路上抱着头龇牙咧嘴。更要命的是,她摸了摸空荡的口袋,沮丧地发现自己身无分文。   完蛋了……   完蛋了。   她要露宿街头了。   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有栖川月见。”   有栖川月见在风中隐约听见有人在喊她的名字,那声音有些低哑,很快便消散在风中。   她揉了揉蹲得发麻的腿,抬起头便看见迹部景吾倚在车字旁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目光灼灼。   她心上一跳,恨不得遁地而逃。   偏生最狼狈的时候被最不想遇见的人瞧见了。   有栖川月见咬紧唇不吭声。   “上车。”   迹部景吾微微扬起下巴,毋庸置疑地道。   她一愣,迷茫地眨巴眨巴眼睛,似乎没有反应过来。   迹部景吾扯起嘴角冷笑。   他跟着她有一段时间了。   看着她手足无措,看着她举足徘徊,看着她……   想到这,迹部景吾咬牙切齿地暗暗道,怎么会有那么笨的女人,他都跟了她一路了,竟丝毫没有察觉到。   他重复道,语气有些不耐,“上车。”   有栖川月见诧异地盯着他许久,发现他没有在开玩笑后才受宠若惊地点点头,“噢噢。”   她坐上舒适的座位是还有些愣愣的。   今天的迹部景吾意外地好说话。   这还是别人口中那个……骄傲的大少爷吗?   她想了想,小心翼翼地看着顺势坐到她旁边的迹部景吾,小声地说道,“迹部君,你怎么会在这里?”   迹部景吾斜了她一眼,目光缓缓落到她扑闪扑闪的睫毛上,一顿,一副不想多说的模样,道,“路过。”   有栖川月见也不好多问。   “你家在哪?”   他冷不丁地来了一句,吓了她一跳。   有栖川月见目光一黯,“……我没有家。”   迹部景吾没再说话。   他闭着眼睛假寐,有栖川月见却以为他睡着了,不安地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良久,才听见他吩咐司机道:“回迹部宅。”   “是,景吾少爷。”   有栖川月见瞠目结舌地望着他。   迹部景吾的嘴角扬起一个似有若无的笑容。   “……”   有栖川月见觉得,她一定在做梦。   ☆   “景吾少爷,欢迎回来。”   有栖川月见小心翼翼地跟在迹部景吾身后,虽然她很想对这么大的阵仗视而不见,但是……   她无奈地扶额。   抱歉,她实在做不到。   “景吾少爷,洛央小姐在等你。”一旁的老管家跟在他旁边,提醒道。   迹部景吾漫不经心地暼了有栖川月见一眼,敷衍地应道,“嗯,知道了。”   ……洛央?   大概是同名吧。   但她的这个想法在见到浅见洛央的时候被彻底推翻了。   身着一袭红色长裙的窈窕少女站起身来,笑吟吟道,“大少爷,终于舍得回来了?”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月见?”   她错愕地望着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地方的人,“你怎么在这里?”   有栖川月见在这个时候见到浅见洛央也很意外,她的目光在两人间来回扫动,明亮的眸子里跳动着的光芒渐渐暗了下来。   浅见洛央知她是误会了,但碍于迹部景吾在场,便硬生生把话给咽了下去。   “既然你有客人,那我就先走了。”浅见洛央袅袅婷婷地向有栖川月见走来,冲她比了个“飞吻”,“小月见,明天见。”   “……”脸色很不好的有栖川月见。   浅见洛央走出门的时候迹部景吾轻哼了一声,语气里似是不屑,“疯女人。”   他转过去对有栖川月见说,“以后离这个疯女人远一点。”   有栖川月见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嗯。”   她含糊地应了一声。   ……   夜已深。   有栖川月见坐在窗台上的时候还觉得自己置身于梦境中。她摸了摸湿漉漉的头发,仿佛是浸在水里似的。   她没有吹头发的习惯。   晶莹的水珠顺着头发滴下来。   迹部景吾就住在她的隔壁,越过一道墙便能听见他的呼吸声。她捂着心口,心砰砰直跳。   窗户雾蒙蒙的,看得不太真切。   她把手放在窗户上,无意识地写了两个字。   ——迹部。   有栖川月见轻手轻脚地走到楼下,拿了一瓶牛奶,转过身却看见迹部景吾站在她身后。   她吓了一跳,拍着胸口惊魂未定,抱怨道,“你也不出个声。”   迹部景吾却没有说话。   他的视线落到有栖川月见的头发上,微微蹙眉,“跟我来。”   “……哈?”   她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在迹部少爷表达他的不悦前点了点头,乖乖地跟在他身后。   大少爷脾气不太好。   要理解。   她这样安慰自己道。   她站在迹部景吾的房间门口,淡淡的玫瑰香味扑面而来。   这位娇矜的大少爷,还真是对玫瑰有一种奇特的偏执啊。   在有栖川月见发呆的空隙,迹部景吾走进去一会儿又走出来了。   他扔给她一件“庞然大物”。   有栖川月见盯着手中的吹风机,神色愣怔。   “把头发吹干。”   迹部少爷这样说道。   有栖川月见有些头疼。   她只觉得,手中的小小的吹风机仿佛有千斤重,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真是受宠若惊。   见迹部景吾凉凉地看了她一眼,忙点头,“我知道了,迹部少爷。”   ……不知不觉用上了敬称。   ☆   有栖川月见回到房间的时候雾气已经散去。   窗户上的字被风吹散了。   没留下任何痕迹。   仿佛从未来过。   她抱着膝盖坐在窗边一动不动,过了许久。   她把手放在胸腔上。   是温热的。   ☆、「刻骨°壹」憎恨、无畏和他   ◎   “后来呢?”   幸村精市这样问。   他说这话时正倚在门上一动不动地望着有栖川月见,蓝紫色的头发遮住了眼眸,神色不明。他看着她捂住脸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睫毛一闪。   他苦笑。   后来的他不是都知道了么,郎情妾意,天作之合。   幸村精市想起他看到过的那张照片,那里面的少女温婉乖巧,清丽动人。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有栖川月见。   “有些事我记不清了。”她伸出手遮住眼,像是要把光从她的眼睛里驱赶出去。她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发生了很多事。”   她一顿,“我和冰帝的那群人莫名走近了。”   她的目光悠远而绵长,像是要穿过漫长而斑驳的时光,看到当初的自己,以及那些人。   那时候冰帝的那群人总喜欢叫她“部长夫人”,戏谑而恭敬。可她明明和迹部景吾没关系,所以她总会红着脸反驳,生怕那位大少爷不高兴。   然后呢……   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她记不清了。   “我只记得,我告诉自己,有栖川月见,记住了,你永远也不要原谅千代绘里奈。”   ☆   有栖川月见是在医院里醒过来的。   刺鼻的消毒水味狠狠地刺激着她的神经,她睁开眼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病房里空无一人。   她的右手上绑着绷带,钻心的疼痛让她的意识有一瞬间的清明。   记忆一晃而过。   脑海里是千代绘里奈那张阴霾的脸,“有栖川月见,你说,我若是把你的画画的手给毁了……你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   后来的事……   她再也不想记起。   “月见。”   清澈的女声响起,有栖川月见指尖一颤,转过头来死死地盯着她,“你怎么在这?”   浅见洛央却不回答她,她提起手中拎着的袋子示意道,“你刚起来,饿了吧?我给你带了些吃的。”   有栖川月见锲而不舍,又问,“我的手怎么了?”   浅见洛央眸光一闪,在她床边坐下,盈盈笑道,“之前你母亲来看过你,你还在昏迷着。不管怎么样,给她报个平安吧,她很担心你。”   有栖川月见一默,神情恍惚。   “至于你的手,不过是受了伤,过段时间就好了。”   她面无表情:“我要听实话。”   浅见洛央把餐盒放下,“……残了。”   “……”   有栖川月见垂下眸子,不吭声。   浅见洛央却觉得此刻的她,冷静得可怕。   她静默了一会儿,又开口,“千代绘里奈呢?”她晦暗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狠戾。   “月见你不要这样,医生说了,你这种情况,只要调养好,还是有可能康复的……”   有栖川月见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的话,“但也有极大的可能这只手从此就废了,对吗?”   浅见洛央哑然失声。   她猜得没有错。   “千代绘里奈呢?”她并不想在这里跟浅见洛央多说废话。   “这件事小景会处理的……”浅见洛央说。   “……我问你千代绘里奈在哪里!”   有栖川月见把桌子上的东西甩到地上,眼眸里一片猩红。浅见洛央被吓了一跳。   ……她仿佛陷入了一个死局,她不想走出来。   也没有人能让她走出来。   有栖川月见在天台上找到千代绘里奈的时候,恨不得扑上去把她撕成碎片。   她毁了她的梦想。   那是她的信仰……就这样被她毁了。   她会万劫不复的。   她再也逃不掉了,逃不了那个黑暗的家。   都是因为她。   “你还活着啊,有栖川月见。”千代绘里奈坐在天台上,盯着她,嘲讽地弯了弯唇。她的视线落在有栖川月见右手的绷带上,瞬间明了。   “手残了?”她嘲讽一笑,“真可怜啊有栖川月见。”   “为什么?”她问。   千代绘里奈无所畏惧地耸耸肩,“没有什么为什么。我不过是看不惯你罢了。”她发出尖锐的笑声,森然入骨,“有栖川月见,你凭什么在我面前嚣张,你不过是个没人要的可怜虫罢了!”   有栖川月见扑上去和她撕打在一起。   她疯了。   她确实也疯了。   ☆   迹部景吾和浅见洛央赶到的时候看见的便是发了狠地揍人的有栖川月见。   他们从来不知道原来有栖川月见狠起来是那样的可怕。   像不要命了似的。   浅见洛央被揍得鼻青脸肿。   他们心里不由得一悸。   迹部景吾把张牙舞爪的有栖川月见拉开时被她抓了一把,他引以为傲的貌美如花的脸上多了道印记。   他脸一黑,声音暗哑,“闹够了没有?”   有栖川月见却不管不顾地想到挣脱他,这时候的她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有栖川,我说,够了。”   不够。   怎么能够。   她心里想。   她从来都是睚眦必报的,若千代绘里奈不能付出同等的代价,她绝不罢休。   “有栖川。”   有栖川月见不理。   “月见,够了。”   她一僵,血液渐渐冷却下来。   “我不甘心,迹部。”她平静下来后,这样说道。   “交给我处理,你放心。”   他的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她慢慢砌起来的城墙,轰然倒塌。   她紧紧攥着迹部景吾的衣襟,失声痛哭。   泪湿了衣襟。   迹部景吾任由她不顾形象地嚎啕大哭,一言不发。   第二次了。   迹部景吾想,他大概是魔怔了吧。他的洁癖,似乎在她面前,都不治而愈了。   后来有栖川月见想,怎么会有那样一个人,他不过说了一句话,便能让她感到心安。   仿佛任何刁难,都无所畏惧。   ☆、「刻骨°贰」夏天、短发和他   ◎   有栖川月见国二的那年夏天,于她而言,是命运转折的一年。   第一件事,她的手被千代绘里奈弄残了。当然,那个嚣张跋扈的女人也没有讨到什么便宜,她被有栖川月见揍得在医院里躺了一星期。   她以为那女人会在冰帝消失。   她对于迹部景吾的手段略有耳闻。   可当有栖川月见再在教室里看见变得沉默寡言的千代绘里奈时,她的表情可谓是相当精彩。   浅见洛央啃着面包含糊地告诉她,“她家背景和小景家差不多。小景尽力了,顶多让她受个处分。”   此刻有栖川月见的注意力却不在千代绘里奈上,她瞠目结舌地望着那个素来优雅的女子狼吞虎咽的模样,第一次结巴了,“洛央,你……你……”   你怎么能做出这样不淑女的举动!   浅见洛央放下手中的面包,作严肃脸,一本正经地说道:“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月见。行事不羁才是我的本色。”   有栖川月见无奈地扶额。   她不自觉地摸了摸头发,才想起那头清丽的墨色长发在那件事后被她剪了,便悻悻地放下手。   浅见洛央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微微叹了一口气,喃喃道,似是有些惋惜,“剪了真可惜。”   有栖川月见并不在意,笑:“就当是……”   “给自己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第二件事,便是浅见洛央成为了她唯一的朋友。   有栖川月见偶尔也会想,也许命运在冥冥之中早有注定。比如,她会在哪里,遇见什么样的人。   浅见洛央便是她注定要遇见的人。   迹部景吾也是。   有栖川月见与浅见洛央相熟后,她问起她与迹部的关系。浅见洛央答,“我跟小景啊,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青梅竹马啊。   有栖川月见涩涩地想,真好啊。   浅见洛央似乎看出了她那点小心思,捏了捏她的脸,调笑道,“我和小景不是你们眼中的那种关系。”   她不解。   浅见洛央也不指望她能懂。   她遥遥望向远方。   像是要穿过天边的云彩,看到当初那个奶声奶气的孩子。   至于究竟是什么关系。   浅见洛央想,她也不明白。   ☆   有栖川月见收到冰帝正选发来的短信时还在思考,她与那群少年相熟的过程。   但她想不通。   便索性不去想了。   短信是忍足侑士发来的,“部长夫人,不要忘记来看我们的比赛哦。”   有栖川月见表示对于冰帝那头精明的关西狼会用语气词这件事感到震惊,但很快忍足侑士就打了电话过来了,他抱歉地解释道,“抱歉啊,有栖川。短信是岳人发的,不过也是我想要说的。”   他慵懒地说道,“不要忘记了,部-长-夫-人。”   很好,她的愉快周末又泡汤了。   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那是她第一次看网球比赛。   也便是那次心血来潮,她第一次见到幸村精市。   有栖川月见赶到的时候正好轮到迹部景吾出场。向日岳人抱怨道,“月见你怎么才来啊,我们都比完了。”   她不好意思了,道,“抱歉,路上堵车了。”   忍足侑士的目光落到有栖川月见身上,她今天穿了一条白色的棉布裙,短发齐耳,乖巧伶俐的模样。他不由得为这样的有栖川月见打了个满分,尤其是她还有着一双修长的腿。   他牵起她的手,在她手背落下一吻,绅士地说道,“小姐,你今天真美。”   她扬唇微笑,“谢谢夸奖。”   向日岳人凑过去小声地对忍足侑士说道:“侑士,迹部在瞪你。”   他的声音很小。   有栖川月见没有听见。   忍足侑士耸耸肩,狡黠一笑。   有栖川月见望着球场上那个身姿挺拔的骄傲少年,他抛起外套,打了个响指,全场尖叫。   疯狂。   刺激。   那是她喜欢的少年。   “你还是那么喜欢炫啊,迹部君。”柔柔的声音响起,就像一阵清风,缓缓吹进她的心房。   有栖川月见看见迹部景吾的对手。   一个长得比女生还好看的少年。   他披着外套,衣袂翻飞。   蓝紫色头发的少年勾唇一笑,“那就让我们来一场精彩的比赛吧,迹部君。”   他真好看。   有栖川月见想。   中场休息的时候迹部景吾看见了有栖川月见,不由得一愣。   有栖川月见冲他扬了扬手,笑靥如花。她看着迹部景吾暂且落后的比分,向他做了一个“加油”的口型。   他放下毛巾,径直向她走去。   全场爆发出如雷霆般的尖叫声。   有栖川月见僵在原地。   “有栖川,这次如果本大爷赢了,有件事要告诉你。”   ☆   结果最后迹部景吾还是输了。   有栖川月见在回去的路上想起那些人称那个漂亮的少年为“神之子”,觉得迹部景吾能打到这一步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迹部景吾板着脸一言不发。   不知不觉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在想什么?”他问。   有栖川月见顺口就答了,“想你的对手,他真好看。”   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男生。   迹部景吾的脸登时就黑了,神色晦暗不明。有栖川月见瞧见他这副模样,才想起大少爷他刚输了比赛,心情不愉,为免殃及池鱼,忙曲线救国,“对了,你要跟我说什么事?”   “……本大爷输了。”   “那算了。”   “……”   迹部景吾突然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盯着她,目光灼灼。   有栖川月见被吓了一跳。   他勾唇一下,猝不及防地低下头,轻轻碰了一下她的唇。   她僵住了。   空气仿佛在那一瞬间凝住了。   很多年后有栖川月见都会记得那个夏天,记得那个俊朗如斯的少年身上淡淡的玫瑰香味。   还有那个浅尝辄止的吻。   少年低低的声音响起,“这件事,记住了吗?”   有栖川月见望着他,眨眨眼睛。   她也忍不住地弯起了唇,答道。   “……嗯,我记住了。”   ……   第三件事是,她和迹部景吾恋爱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那里,“我记住了”是有原型的。 过去十九年的人生里只谈过一次恋爱。初中时特迷夏有乔木雅望天堂,唯一的一次告白我说,“我只说一遍,我喜欢你,喜欢到好想轻轻一闭眼,就能过完一辈子。” 他说的那句话让我感动了好久。 他说,“我听到了,也记住了。” 想想那时候真傻。 哪有那么多一辈子。 一辈子哪能那么快。   ☆、「死局°壹」牵绊、疯狂和他   ◎   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有栖川月见很多都忘了。   仿佛失忆了一般。   她只记得那时的她,快活极了。仿佛枯竭的心,重新活过来了。   他们一起上课,一起放学。   他教她打网球,耐心细致得不像那个骄傲的大少爷,好似爱情将他的棱角磨平了。   他们一起去北海道滑雪,她扑在他的怀里,笑靥如花。   他们一起做过好多好多事,做所有那些热恋中的情侣做过的事。好像一睁开眼,便是一生。   直到……   这件事被有栖川香织知道了。   “她翻我的手机,知道了所有。”有栖川月见这样说着,像是在嘲笑自己。   幸村精市垂下眼眸,紫色眼眸里的光慢慢黯淡下来。他问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你之前说,跟很重要的人去过北海道,那个人,其实……就是迹部吧。”   “……是。”   有栖川月见略一犹豫,还是照实说了,“抱歉,我怕你误会。”   幸村精市没作声。   “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画画吗?”她苦笑,“当初确确实实是因为喜欢。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变质。也许我足够优秀,或许,我就可以在国外艺术的最高学府学习,或许,我就可以离开这个炼狱一样的地方了。”   她神色恍惚,“所以我拼了命地想要出去。”   “……我果然还是太天真了。”   “……”   “有栖川香织发现我谈恋爱后,我跟她大吵了一架。”有栖川月见继续道,自嘲地弯了弯唇,“记不清我跟她吵了多少次架了,好像每次吵完,我都会后悔。”   有栖川月见痛苦地闭上眼睛,想起那次吵完架后她就要夺门而出,却被有栖川香织牢牢拽住了,她从未见过那样的有栖川香织。   她低声哀求道,“月见,听我的话,断了好不好?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但有栖川月见还是走了。   她再也没有回头。   所以她没有看到。   有栖川香织瘫在地上掩面哭泣,目光绝望,似一滩死水,仿佛坠入了无穷无尽的深渊。   ☆   有栖川月见没有听有栖川香织的话,她依旧我行我素。所以在迹部景吾的母亲坐到她面前以前,她还在做着天长地久的美梦。   “你是月见吧,我是景吾的母亲。”   面前的这个女人,妆容精致,仪态得体。她身上随意的一件东西,都是她一辈子也无法企及的。   她笑容温婉,“我听洛央那孩子提起过你,她说你是个好孩子。”   有栖川月见四肢僵硬地点点头,艰难地扯了扯嘴角,“您好,迹部夫人。”   “不必那么客气,说起来,你可以叫我一声伯母。”   她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迹部夫人就像上流社会的名媛一般,举手投足都透着贵族气息,反倒是有栖川月见有些局促起来,“你很好,月见。我第一眼见你就挺喜欢你的。但你们现在还小,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不明白,迹部夫人。”她愣愣地开口。   “景吾不会在日本呆太久。他任性的时间够久了,他总归要继承他父亲的职位的。”   她歉意地笑了笑,“抱歉,月见,请原谅一个母亲的自私。我不能让你成为景吾的牵绊。”   也是在那个时候有栖川月见才知道,迹部景吾究竟为她放弃了什么。   她浑身上下没有露出一丁点儿嫌弃与不屑的神情,但有栖川月见就如被劈头盖脸地泼了一盆冷水,冷得彻骨。   在那时有栖川月见便知道,她早已溃不成军。   有栖川月见走出咖啡店时,彻骨的寒风迎面吹来。她却似毫无知觉般的,如行尸走肉。   她想,原来,她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成了他的包袱了么?   迹部景吾的电话打来的时候她已经受虐地吹了一个多小时的冷风了。清朗的声音隔着手机清晰地传来,她的眼泪便掉了下来。   “月见。”   她深吸了一口气,“景吾,你在哪里?”   她的声音里有隐隐的哭腔。   手机那一头默了一下,“我在学校的网球场。”   ☆   有栖川月见倚在网球场外的那棵树上,一动不动地望着球场中央的少年。那是她第二次看他打网球,他握着球拍,脸上是肆意的骄傲。   他是那样骄傲的人啊。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我不能让你成为景吾的牵绊。”   她的手微微弯曲,保持着僵硬的姿势。   良久,她才给他发了一条短信。   “我到了。”   她看见迹部景吾用毛巾擦着流淌下来的汗。   她看见他接过桦地递过来的果汁。   她看见他掏出手机,唇角一勾。   然后,向她走来!   有栖川月见不由得一僵。俊朗的少年逆光而来,迷了她的眼。   她的胸腔有什么在叫嚣着。   疯狂的。   不顾一切的。   他在她面前站定。   “迹部景吾,我们私奔吧。”她这样说道。   猝不及防的一句话,让他顿住了。   有栖川月见的手心微微渗出汗来,但她还是竭力维持着微笑,不让人看出一丝一毫的端倪。   少年嘴角一弯。   “……好。”   那是有栖川月见做过的,最肆无忌惮的事。   疯狂的。   不顾一切的。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上网球课被虐得不要不要的??? 但每次打网球都有一种错觉 感觉这样的自己帅帅的棒棒哒 六年没溜过冰的我买的溜冰鞋终于到了^ω^ 于是我立了一个新的人生目标 终有一天 我要穿着溜冰鞋打网球?(??ˇ?ˇ??)   ☆、「死局°贰」失信、人非和他   ◎   迹部景吾没有来。   有栖川月见等了一个晚上,却还没有等到她想见的人。她抱着背包孤立无援地蹲在地上,温热的身体渐渐变得僵硬。   天空渐渐泛起鱼肚白。   天亮了。   有栖川月见笑容苦涩,怎么会有人愿意抛弃一切义无反顾地带她走呢?你果然还是太天真了啊,有栖川月见。   有栖川绫乃打来电话的时候有栖川月见几乎要失去意识了,她僵硬地握着手机,眼神游离。   那个素来乖巧的孩子在手机的另一端哭得撕心裂肺,“姐姐……妈妈她……”   有栖川香织死了。   有栖川月见怔怔地想,那个女人,她怎么就死了呢?明明,之前她还生龙活虎地跟她吵架。   她是失足落水而死的。   绫乃告诉她,昨夜有栖川香织突然惊醒,迷迷糊糊地问她月见在哪里。她知道月见还没回来后,披衣而起,趁着夜色出去寻她。   有栖川月见的手机“咣当”一声掉到地上。   有栖川香织死了。   她死在了寻彻夜不归的月见的路上。   有栖川月见在白茫茫的太平间见到有栖川香织的尸体时几乎要尖叫出声。   有栖川香织曾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人。   可是如今……   面目全非。   她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有栖川月见记得,是她甩开她的手,不顾她的苦苦哀求,冷笑着说道,“有栖川香织,我宁愿,你从来都没有收养过我。”   她痛苦地捂住脸,不敢哭出声,眼泪顺着指缝掉下来。绫乃跟在她旁边,紧紧攥着她的衣角。   “……我回来了。”有栖川月见缓缓伸出手,想要触碰她冰冷的脸颊,手却生生停在半空,“……妈妈。”   你却再也没能回来。   那是那么多年来,她第一次叫她一声“妈妈”。   她却再也听不到了。   从那天起,有栖川月见便消失了。   她没有告诉一个人,带着有栖川香织的骨灰和绫乃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   浅见洛央再见到有栖川月见是在两年后。   她拎着背包慢吞吞地走出校门,便看见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叼着一根烟冲她打招呼。她瞠目结舌地望着她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想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来,不可置信道:“……月见?”   有栖川月见吐掉烟卷,笑靥如花,“好久不见,洛央。”   她微笑,“我回来了。”   浅见洛央无法将眼前这个风情万种的女人与当初那个笑容干净温暖的有栖川月见联系起来。她的头发长长了,变得成熟了,一颦一笑,顾盼生姿。   她再也不是当初的有栖川月见了。   浅见洛央静默了一会儿,突然伸出手打了她一拳,眼眶却慢慢地红了。她狠狠地抱住有栖川月见,哽咽道,“你终于想起我来了混蛋!”   她闻见了她身上淡淡的烟草味,不由得心上一痛。   “你这两年跑哪儿去了?”浅见洛央红着眼问。   有栖川月见沉默了。   浅见洛央知她不想说,便张开手,做一个怀抱的姿势。   “欢迎回来,月见。”   她说道。   ☆   “没有人知道那两年我是怎么过的。”她嘲讽地弯了弯唇,“除了我。”   幸村精市眼睁睁地看着有栖川月见点燃烟,在烟雾缭绕间,眼眶一片通红。他目光一沉,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抢过她手中的烟,放到口中。   那是幸村精市第一次抽烟。   他被呛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有栖川月见被他这猝不及防的一个举动给吓了一跳,她把烟抢回来扔到地上,冲他吼道,“你疯了吧幸村精市?”   幸村精市只是望着她笑,紫色的眼睛温柔得出水,让她溺毙在里面。   有栖川月见被吓了一跳,指责他道,“你没抽过烟逞什么能啊!幸村精市你白痴啊!”   “那你两年前也不会喝酒,不会抽烟,你又在逞什么能啊有栖川月见?”他反问。   有栖川月见被他反问得一愣一愣的,条件反射地回道,“你不懂。”   “那我就试到我懂为止。”他云淡风轻地回道。   “你……”   有栖川月见哑然。   她怒极反笑:“幸村精市……”   “月见。”幸村精市打断她的话,“我之前便说过了,我不在意你的过去。”   有栖川月见怒了,她想起之前这人一脸受伤好像她负了他的模样,义愤填膺地指责道,“那你之前还喝那么一大坛醋!”   幸村精市耸耸肩,哀怨地看着她,“你敢说你不是还忘不了迹部?”   “我没有!”有栖川月见往前走了几步,看见幸村精市专注地望着她,眼神温柔似水,语气不由得软了下来,“……我没有,阿市。”   她吐了一口气,像是做了莫大的决定,向他坦诚,“我坦白,当初接近你确实是有目的。”   幸村精市目光晦涩,摊摊手,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我承认,当初我去追你,是因为跟千代绘里奈赌一口气。我不能让她看不起我。”想到这,她咬牙切齿地说道,“只有我看不起她的份。”   “但是后来……”   她歪着头,似乎是在思考着措辞,她摸了摸鼻子,红了脸,“没想到是我先陷进去了。”   幸村精市一愣。   他嘴角微微扬起。   有栖川月见欲盖弥彰地轻咳了一声,别过脸,声音渐渐低了下来,“……就是这样。我交代完了。”   “嗯。”   就这样?   就这样!   有栖川月见怒了,她都“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好歹给点反应好不好!却又听幸村精市道,“以后别抽烟了。”   “你管我!我喜欢!”   她语气变得有些冲。   幸村精市却不在意,像是看着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以后你喝一瓶酒,我喝一打。你抽一支烟,我抽两支。你任性,我陪你。”   “你、你、你!”   有栖川月见指着他说不出话来。   最后还是她先妥协的,她闷闷地开口:“我知道了。”   “还有,以后别化那么浓的妆了。”   “为什么?”   幸村精市微微一笑:“丑。”   有栖川月见只觉得心灵受到了一万点暴击,她想反驳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怏怏地应下来,“……嗯。”   幸村精市温柔地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弯了眉眼,道,“真乖。”   “……”   有栖川月见默。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一章回忆。 拖的时间有点长。 我每次掉收藏都会怀疑人生怀疑社会怀疑世界啊啊啊啊啊啊??? 说实话刚开始我觉得迹部被我写偏了,后来一想,迹部大爷再怎么说也是一个普通的少年啊……所以我写了一个不一样的迹部。 然后是主上 不管怎么样这就是我心目中的幸村精市!(??ˇ?ˇ??) 我不管我男神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对的!?_? 之后我要洒糖了^ω^ 然后开启虐人倒计时……   ☆、「晨曦°壹」素颜、柔软和你   ◎   「月见手札?十四」   2007.12.24 平安夜,初雪   平安夜前一天,洛央问我,月见你快乐吗?   我说我很快乐啊。   然后我抱抱她,说,洛央,新年快乐。你也要好好的。   遇见幸村精市,我很幸福啊。   后来我总是念念不忘平安夜的那个蜻蜓点水的吻,它总在我的梦里出现,然后我老是从梦中笑醒。   这种感觉糟糕透了。   ☆   今天平安夜啊。   幸村精市挂掉电话,微微勾了勾唇。   他把手插在裤兜里,坐在长椅上假寐。清风拂过,扬起他的蓝紫色头发,露出精致如玉的脸庞。   这样的他于路边偶尔驻足的女生而言,无异于一副精美的画卷。   “那是谁?好帅!”有一名女生停下来怔怔地盯着他,惊叹道。   她的同伴白了她一眼,兴奋道,“笨!立海大的幸村精市都不知道。”她喃喃自语,“没想到居然在这里遇到了。”   “他在等谁?谁有那么大的面子让这么一个大帅哥等!”   那女生声音低了下来,“今天是平安夜,他肯定是等他女朋友的。”她凑过去,声音微不可闻,“就是那个出了名的不良少女,有栖川月见。”   “那岂不是暴殄天物了……”   声音渐渐远去。   幸村精市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   “猜猜我是谁?”   背后伸出一双手蒙住他的眼睛,温热覆在他的眼上,俏皮的声音响起。   他无奈地弯了弯唇,语气里蕴含着淡淡的宠溺,“月见,别闹。”   身后那人悻悻地放下手。   她顺势坐到椅子的另一边,神情有些失望,“你都不知道配合一下?”   幸村精市对于某人的幼稚不予置否,他转过去正要开口说话,却怔住了。他的紫色眼眸凝固成一点,那里仿佛流淌过璀璨的光芒。   今天的有栖川月见不同寻常。   她长发披肩,柔顺的头发乖巧地垂下来,墨发如瀑,素面朝天,露出粉红色的耳朵,穿着一件白色的长外套,但还是没有掩住那双修长的腿。素色装扮的她却不走寻常路地披了一条大红色的围巾,乖巧而张扬,清纯而美艳,两种矛盾的色彩在她的身上却相得益彰,再合适不过了。   天生的衣架子。   幸村精市这样想道,只是有栖川月见的素颜却是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那次他故意说她化妆丑,她表面上迫于他的“淫威”应了下来,后来还是我行我素,大摇大摆地在他面前“盛装出席”,让他恨得牙痒痒,偏生还拿她无可奈何。   他不由得愣了神。   “……不好看么?”有栖川月见见他没吭声,抓了抓头发,不安地询问道,手心渐渐渗出细汗。   幸村精市暼了一眼频频回头的一群男生,微笑,“下次不要穿成这样了。”   “……为什么?”   幸村精市继续微笑,“因为丑。”   有栖川月见察觉到了一股寒气铺天盖地地袭来,打了个寒颤。   她突然就怒了,站起身恶狠狠地瞪着笑得一脸无辜的幸村精市,“又没让你看。”   “影响……”他想了一会儿,“……市容。”   有栖川月见咬牙切齿地说道,“现在嫌我丢脸了是吧?真不好意思,我长得丑,站在你幸村男神的旁边让你丢脸,让你掉价了。但今天就算丑你也得给我忍着。”   幸村精市“扑哧”笑出声来,似乎是被这样傲娇的有栖川月见给取悦到了。他看见她眼眸里跳动着的火焰,忙帮她顺毛,“跟你开玩笑呢你还当真。”   “哼哼。”   有栖川月见却不打算原谅他,冷笑几声扭头就要走。   幸村精市知道她真生气了,拽住她的手,眼眸里划过温柔的笑意,“好吧,我的错。大小姐,你要怎样才大人有大量原谅我?”   “让你做什么都可以?”   他点点头。   有栖川月见的嘴角划过恶作剧般的笑容,就像偷了腥的猫一般,“我要吃冰淇淋。”   饶是幸村精市也不由得一愣,“这个季节哪儿来的冰淇淋?”   有栖川月见把手一摊,眨巴眨巴眼睛,充满期待地望着他,“你说的,做什么都可以。”   “……那你坐在这里乖乖等我回来。”   “买不到就不要回来了幸村精市。”   幸村精市看着她恶作剧得逞的样子,忍不住轻轻地敲了一下她的头,“知道了,小气鬼。”   ☆   有栖川月见惬意地坐在长椅上等着他凯旋归来。凛冽的寒风扑面而来,她的手被冻僵了,鼻子冻得通红。她裹紧了围巾,在心底默默地数着。   有两个男人上前搭讪。   有栖川月见斜了还算长得清秀的男人一眼,无聊的心开始躁动,一时兴起,便跟不断献殷勤的他们侃侃而谈起来。   幸村精市拿着一支冰淇淋回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样的场景。   两个陌生的男人围在她旁边眉飞色舞,中间那个招摇的女人专注地听着,时不时还发出愉悦的笑声。   他危险地眯起眼。   看来有人在他不在的时候,寂寞了呢……   “月见。”   他突然叫她的名字。   有栖川月见抬起头来,便看见了逆光而来的幸村精市。他拿着她最爱的香草口味的冰淇淋,缓缓向她走来。   后来有栖川月见总会想起那个清晨,想起那个俊美如斯的少年,恍如天神一般,踏着晨曦,缓缓向她走来。   好像走过了一生。   他的眼底分明是有光的。   有栖川月见的心霎时软得一塌糊涂。   她冲那两个人歉意地笑了笑,目光柔和。   “抱歉,我的男朋友回来了。”   ☆、「晨曦°贰」星辰、相爱和你   ◎   结果最后有栖川月见还是没能吃到冰淇淋。   她哀怨地看着化掉的冰淇淋,欲哭无泪。她把目光放到幸村精市身上,后者把手一摊,“你看我也没用。我跑了好多地方才找到的,化掉很正常。”   有栖川月见听他这样可怜兮兮地说,只好作罢。她把冰淇淋扔到垃圾桶里,便听幸村精市继续说,“下次再给你买。”   她愉悦地弯了弯唇,勾住他的脖子言笑晏晏,“这么说,你是要我好好奖励你了咯。”   幸村精市一动不动地望着她。   有栖川月见微笑,微笑,再微笑。   最终还是他脸皮厚不过她,败下阵来。幸村精市俊俏的脸庞渐渐染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他轻咳一声,别过脸,“月见,别闹了,快下来。”   这次有栖川月见却不打算放过他,“叭”的一声在他那张貌美如花的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糊了他一脸口水。   幸村精市一僵。   竟是哭笑不得。   有栖川月见偷袭得逞,这才放开他,得意地笑了。   周围的人停下脚步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幸村精市觉得丢人,拉着得意洋洋的有栖川月见离开。   “……你想去哪儿?”他问。   有栖川月见想了一会儿,答,“海边。”   幸村精市有些意外,他伸出手□□着她的头发,笑道,“走吧。”   她打掉他不安分的手,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他笑得温柔。   ☆   海风拂过,冷得刺骨。   有栖川月见裹紧了大衣,打了个寒颤,她的牙齿颤抖着,哭丧着脸,“我后悔了。”   幸村精市看了她一眼。   “月见,把手伸过来。”   有栖川月见有些疑惑,却还是乖乖地把手伸过来,她却被接下来他做的动作给惊到了。   她看着眼前这个眉眼温柔的少年把她的手放在他的怀里,隔着衣衫,炙热的温度在她手心蔓延。   脸皮比城墙还要厚的有栖川月见红了脸。   “抱歉啊,月见,今天出门急,没带手套。”他这样解释道。   有栖川月见只是怔怔地盯着他,一时没听清他说什么。她在心底默念道,□□,□□。   男色误人啊!   她哀嚎道。   “阿市。”   “嗯?”   “你其实……是故意的吧?”   幸村精市无奈了。   她怎么没发现,她的幸村精市还是一个撩妹高手呢?想到这,她突然就不满了,跳到他身上用手臂环住他,“老实交代,你对多少姑娘做过?你到底骗了多少无知少女?”   她用一种“罪无可恕”的语气说道。   幸村精市唇角一弯,“就你一个。”   “……真?”   那你还做得那么娴熟!   她不可抑制地捂住脸,完蛋了,她好像……越来越喜欢他了。   “我觉得你们立海大的女生一定恨死我了。”她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   幸村精市斜了她一眼。   有栖川月见继续说道,“毕竟我拐走了她们的理想情人。”   幸村精市凉凉地补充了一句,“你才知道啊。”   是啊,我现在才知道,你有多好。   岸边有零零星星的几个人在写生。   有栖川月见站在岸边,凛冽的海风扬起她红色的围巾,如花朵般慢慢绽开。   就像画一般。   幸村精市走到正在专心画画的一个女生身边,露出杀伤力极大的微笑,“抱歉,能打扰你一下吗?”   那女生红了脸,局促地点头。   他继续微笑,“我想送我的女朋友一份礼物,你能借我一下画板和画具吗?”   清秀的女生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一个披着张扬的红色围巾的女生朝他们走来,她的面容掩在暮光中,一片朦胧美。   她点点头,忽然来了一句,“有你这样的男朋友,她很幸福吧?”   幸村精市微微一笑,“我们很相爱。”   有些事没必要对旁人多说。   我唯一能确信的是,遇见你从来都是我的幸运。   ……   有栖川月见抱着手似笑非笑地看着在一个陌生女孩面前卖笑的某人,不辨喜怒。她在心底冷笑,他还好意思说她,自己还不是屁颠屁颠地跑去招蜂引蝶了。   她迈着优雅的步伐向他们走来。   那个女生看见她,微笑着走开了。   “你们聊什么那么开心呢?”   不懂得知错就改的某人把手放在唇上,美目流波溢转,写尽风流,“秘密。”   “……切。”   有栖川月见自讨了个没趣,嗤笑一声,决定不去理他。   她百无聊赖地蹲在岸边,时不时还幽怨地暼了几眼坐在画板前笑容灿烂的幸村精市。   幸村精市熟视无睹。   夕阳西下。   她懒懒地打了个哈欠,便听见幸村精市的声音响起,“月见,过来。”   有栖川月见“嘁”了一声,不以为然,“你喊我过来我就过来啊,凭什么听你的。”   幸村精市笑得春暖花开,语气里有隐隐的威胁,“啧啧,有人闹别扭了,快过来,不然……”   有栖川月见不寒而栗。   她干笑几声,挪动着脚步心不甘情不愿地到他身边,却在看见他面前的那幅画时一愣。   墨色长发的少女站在海边迎风而立,风扬起红色的围巾,姿态恣意潇洒。   她的背后,是慢慢西沉的夕阳。   她笼罩在晚霞里,仿佛带着光和热,温柔地看着这个世界。   有栖川月见伸出手摸了摸脸,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原来在那人眼中的自己,竟是那样的,光芒万丈。   ☆   是夜。   幸村精市将有栖川月见送到家已经将近深夜,漆黑的天空中只有零星的星星,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我到家了。”   她停下脚步,抱着那幅画不自然地说道,“你也快回家吧,现在很晚了。”   “月见。”   幸村精市点点头,突然喊住她。   有栖川月见一脚已经迈出去了,错愕地转过头来看着他。   一个蜻蜓点水的吻猝不及防地落到她的唇上,辗转悱恻,带着薄薄的香气。   有栖川月见僵住了。   他勾唇一笑。   “平安夜快乐,月见。”   少年的眼眸里流淌着熠熠生辉的光,璀璨如星辰般,在漆黑的夜里,悄无声息地绽放。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很快就能完结了…… 撒完糖我要开始虐人了,猜猜我先虐的谁?≥﹏≤   ☆、「荼蘼°壹」答案、仰望和你   ◎   「月见手札?十五」   2007.12.31   他走得太远。   我跟不上他的脚步。   他飞得太高。   我只能站在原地,默默仰望。   幸村精市死死地盯着那几行字,日记本上有笔重重划过的痕迹,他可以看见,她写下这几行字时,绝望而孤独的心。   他继续往下翻,后面一片空白。   日记在这里戛然而止。   之后她度过的那些时光,无迹可寻。   他捂住脸,眼泪顺着指缝落下来。   对不起,月见。   ☆   幸村精市挂掉电话,怔怔地盯着地面,眸光涣散,不知在想些什么。   “精市。”   真田弦一郎走过来喊住他,一丝不苟的脸上划过一丝不自然。幸村精市回过神来,收起手机,笑着问道,“怎么了,弦一郎?”   他轻咳一声,道,“有栖川来了。”   幸村精市的眼眸渐渐染上了温柔,走之前还不忘调侃一句,“弦一郎,你这反应……”他刻意顿了顿,“是被月见调戏了么?”   真田弦一郎薄怒,“……幸村!”   他这反应明显取悦了幸村精市,他戏谑地弯了弯唇,语重心长道,“没关系的,弦一郎,我不在意。”   “……”先后被这两夫妇调戏的真田弦一郎。   “噗哩,副部长真可怜。”幸灾乐祸的仁王雅治。   “不愧是部长夫人,跟部长一样黑。”单细胞的切原赤也。   幸村精市微微一笑,他好像听到了什么?于是他转过去对唯恐天下不乱的两个人说,“你们好像很闲呢。”   “……”   “……”   瞬间跑得没影了的两人。   幸村精市无辜地摸了摸鼻子,跑得真快,他还没说完呢。   “你又欺负他们了?”   有栖川月见站在树下将一切尽收眼底,看见幸村精市佯做无辜的嘴脸不由得莞尔一笑。   幸村精市耸耸肩,“并没有,我很善良的。”   ……鬼才信你。   她诽腹道。   “难道他们喊你几声‘部长夫人’,就把你给收买了?”   有栖川月见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把这推得一干二净,“我可是为了让你在他们心目中树立美好的形象啊。”   而不是残暴的。   “有劳……”他语气停顿了一下,“夫人操心了。”   于是,有栖川月见那天是飘着回去的。   走到小巷口,有栖川月见冲他摆摆手,“我到了。”   “我看着你走。”   她讶异,毕竟从前的幸村精市从来不会这样的,“你今天好奇怪啊,阿市。你怎么那么婆婆妈妈的?”   幸村精市一愣,笑容在唇角氤氲开来,“你进去吧。”   有栖川月见也只是疑惑,并没有太在意,“那我走了。”   他笑而不语。   “……月见。”   “嗯?”   “如果有一天……”他对上有栖川月见闪闪发亮的眼眸,声音一顿,“没什么。”   有栖川月见不满地嘟囔道,“你好奇怪啊,阿市。”   她踩着影子跳着走远了,走到尽头回过头来时才发现幸村精市还站在原地。   有栖川月见挥挥手,面容掩在阴影里。   “晚安,阿市。”   幸村精市在心底默默地问了他刚未说完的话。   如果有一天我走得很远很远了,你还会站在原地等我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   有栖川月见坐在咖啡店里百无聊赖地叩着桌子,渐渐等得不耐烦了。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浅见洛央拉开椅子,翩翩然地坐下,她冲服务员招招手,“一杯蓝山。”   有栖川月见抿了一口咖啡,这才抱怨道,“你约的我还迟到那么久,浅见洛央,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不会。”   “……”有栖川月见默。   她托着下巴幽幽道,“其实,我的厚脸皮,是被你带坏的吧?”   浅见洛央正襟危坐,冷笑几声,道,“这锅我可不背,脸皮厚可是你与生俱来的本性。”   有栖川月见默默地别过脸,决定不跟她一般计较,“你找我有什么事?”   “叙旧。”   她嗤之以鼻,“我不信。”   浅见洛央的小心思被拆穿了,也不拐弯抹角了,犹豫了一会儿,单刀直入,“幸村精市要去英国了,你知道吗?”   有栖川月见错愕地望着她。   她的心在顷刻间,四分五裂。   “你不知道?”浅见洛央有些意外。   “可能是假消息吧。”有栖川月见收敛了笑容,淡淡地说,“他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去英国?”   浅见洛央冷笑,“怎么可能?”   “幸村精市收到温网的比赛邀请了,网球界都传遍了。”她顿了顿,“你居然不知道?”   温布尔登。   他终于,要走向世界了。   有栖川月见摇摇头,涩然道,“他没有告诉我。”   她将咖啡一饮而尽,苦涩在舌尖蔓延。她苦笑,“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真讽刺啊,洛央,我居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浅见洛央从未见过这样的有栖川月见,她被吓了一跳,隐隐有些后悔,“月见,或许,他只是还不知道怎么跟你说。”   “不。洛央。”   她的目光飘向窗外,“你告诉我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我和他的差距,这么大。”   “……他走得太快。”   “我渐渐跟不上他的脚步了。”   终其一生,她都在仰望着他。   她其实,一无所有。   她何德何能。   有栖川月见看着不知所措的浅见洛央,眼眶慢慢地红了。   她捂住眼,眼泪却掉得更凶了。 作者有话要说:  网王中虽然不是很喜欢樱乃,但我还是能理解当时她知道龙马要去美国时的心情。 喜欢的人越走越远了。 害怕自己跟不上他的脚步。 害怕会失去他。 我也有过同样的心情,喜欢的人太优秀,会自卑,会觉得自己配不上他。 月见再强大,也会有这样的心情啊。 更何况,月见只是外表强大,她内心其实很脆弱的。都是伪装而已。   ☆、「荼蘼°贰」流霞、蝼蚁和你   ◎   这已经是她的第三次走神了。   他们此刻正坐在立海大的图书馆里,里面只有零零星星的几个人,寂静得可怕。   幸村精市微微蹙眉,轻轻叩了一下桌子,美目流波溢转。   她仍然没反应。   “……月见?”   有栖川月见回过神来,扯了扯嘴角,“怎么了?”   “很无聊么?”幸村精市看着她,见她神色恍惚不在状态的模样,在心底微微叹了一口气,“也是,让你来图书馆陪我复习,难为你了。”   有栖川月见不知怎么的就怒了,别过脸,没好气地说道,“是啊,我目不识丁,让我陪着你真是委屈你了。”   她的语气有些冲。   “……你心情不好?”幸村精市搁下笔,“抱歉,是我没考虑周全。”   他叹了一口气,“如果你实在不高兴,那我们就先回去吧。”   他对她,还真是百依百顺啊。   ……你知道什么啊幸村精市。   你什么都不知道。   有栖川月见越想越委屈,在硬生生地憋回眼眶里打转的眼泪后,嘲讽地弯了弯嘴角,红着眼说道,“真是对不住,我一无是处给你丢脸了。”   幸村精市终于察觉到她的不对劲,拧紧了眉头,“你到底怎么了?”   “幸村精市你不知道我怎么了?”她冷笑,声音刻薄,“你说你都要去英国了还会在乎其他的?”   幸村精市手中的笔蓦地掉到地上。   他僵直着身子,良久,才开口,声音暗哑,“……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真的。   都是真的。   “如果我不问你,你是不是到上飞机时前一秒才告诉我?”她的语气中难掩失望,“或者,等到了英国,我才知道?”   “我只是不知道怎么跟你说。”   他闭起眼。   有栖川月见就像失去了全身的力气似的,她的声音里有隐隐的哭腔,“幸村精市我是你女朋友,你知道我最后一个知道这个消息时的心情吗?”   她捂住眼,眼泪顺着指缝落下来。   幸村精市望着她,目光哀戚。   “……对不起,月见。”   “所以,连你也不要我了,对吗?”   真矫情啊有栖川月见。   她想,她大概成了她曾经最讨厌的那种人。   可是若不是幸村精市,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幸村精市,你告诉我。   “月见,你别这样。”他涩然道,“你也可以跟我一起去英国,你跟我说过的,在哪里都一样,只要在我身边。”   有栖川月见摇摇头,死命地咬紧嘴唇,“跟着你去英国,我能做什么?继续像这样,浑浑噩噩,无所事事地生活?”   “……我做不到。”   幸村精市默。   “我还有绫乃,她不能失去我。你以为,这几年我是怎么过来的?我每个月都有人往我卡里打钱,我不知道是谁,先前一分都不敢用。但我还有绫乃啊,我还有绫乃要养活。所以我碰了,然后一发不可收拾。这么些年我混迹酒吧,跟形形色色的男人周旋。因为他们高兴了就会给我钱。我都是这么过来的,我跟你不一样啊幸村精市。”   直到遇见了你。   我们终究是不一样的。   你置于云之彼端,贵如流霞,而我卑如蝼蚁。   我的梦该醒了。   “我若要你放弃这次机会,你也做不到的吧?”有栖川月见这样说,“我们不过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   她站起身,看着神色愣怔的幸村精市,轻轻地笑出声来,“那就这样吧。”   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幸村精市愣愣地想,他们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呢?他想,中国是不是有个成语叫做“无力回天”,还有个叫做“覆水难收”?   可是有栖川月见,你为什么就不能等等我呢?   ☆   「月见,等我回来。幸村精市。」   有栖川月见收到这条短信的时候是在幸村精市离开日本的那个清晨。   她怔怔地看着泛着微蓝的光的屏幕,手指慢慢变得僵硬。   手机响起,“浅见洛央”这四个字格外醒目。她深吸了一口气,接起电话,“月见,幸村走了。”   “……嗯。”   有栖川月见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浅见洛央忽然就不知道说什么了,她微叹,蓦地,一本正经地问道,“月见,你爱他吗?”   有栖川月见想起她国二那年初见幸村精市,披着外套的俊美少年站在球场的另一端,威风凛凛,霸气外泄。那时她全心全意喜欢着迹部,只觉得那是一个过分美丽的少年。   后来她处心积虑地接近他,让他爱上她,自己却动了心。   她愿赌服输。   前面种下的因,会结出后面的果。   后来千代绘里奈来找她的麻烦,她那样清楚地记得自己说过的每一个字,她说,我承认我是爱上幸村精市了,我输了,但那又怎么样。   “爱。”   我爱他。   我清楚地知道。   “那你为什么……”她欲言又止。   有栖川月见苦笑,“洛央,我只是太害怕了。”   害怕他飞得太远,害怕他再也不回来了,害怕自己永远也跟不上他的脚步,永远也,追不上他。   “月见,你什么时候开始患得患失了?”   遇见幸村精市以后,所有的不可能,都变成了可能。   有栖川月见沉默,只听见浅见洛央又道,“月见,你应该信他。”   “他是谁啊,他可是幸村精市。”   ——月见,等我回来。   阿市,你飞慢一点好不好?   阿市,你等等我好不好?   幸村精市曾说过,有栖川月见是他此生的劫,逃不脱,挣不开。   但其实,你才是我的劫。   我今生今世都逃不掉了。   挂掉电话后,她抹干眼泪,扬起笑容,一字一顿地在手机上打字,神情专注而庄严。   既然逃不掉,那便不逃了吧。   我认栽。   幸村精市,败给你,我认了。   「阿市,我等你回来。有栖川月见。」      ☆、「荼靡°叁」雨天、相思和你   ◎   有栖川月见发完那条短信后,一个人呆呆地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不言不语。她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抱住膝盖,眼泪浸湿了衣襟,软弱得不像她。   有栖川绫乃被她吓了一跳,发了疯似的敲她的房门,她哭喊着道,“姐,你快开门啊!快开门!”   她听见绫乃急促的声音不由得一震,那声音仿佛一束光,照进了她灰暗的世界。   恍惚间,她想起两年前的那个夏天,她带着绫乃颠沛流离,那时她不过十四岁,痛苦与绝望笼罩在心上。四面楚歌下,她也是这样一个人反锁在房间里,用锋利的刀片割断了脉搏。绫乃被吓坏了,抱着鲜血淋漓的她撕心裂肺地哭。若不是绫乃的哭声唤醒了她,若不是她想起她不能丢下她年幼的妹妹,这世界便再也没了有栖川月见。   有栖川月见拿掉右手上的手表,伸出手触到那道狰狞的伤疤。   她掩饰得很好,幸村精市与她朝夕相处了半年,什么也没有察觉到。   她不能让绫乃再经历一次这样的恐惧与绝望。   有栖川月见光着脚走下床,打开门便看见满脸泪痕的有栖川绫乃怔怔地望着她,眼底的惊愕还来不及收回。   她笑出声来,云淡风轻地说道,“绫乃,怎么了?我不过就睡了一觉,怎么感觉你要把整个家都翻过来了?”   有栖川绫乃却是不信的,她红着眼固执地问,“洛央姐都告诉我了,姐,是不是幸村精市走了,他不要你了?”   她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就知道他靠不住。他长得那么漂亮,又黑心,就知道欺负你!”   有栖川月见无奈了。   “绫乃,你见过有什么人能欺负到我?好了,我们好着呢,你就别瞎操心了。”她说着就要把脸红脖子粗的有栖川绫乃给推走。   有栖川绫乃却不甘心,她吼道,“才不是呢!英国那边那么多金发碧眼的长腿美女,万一他被外面的野花给迷了眼,不回来了怎么办?在日本的时候就那么多狂蜂浪蝶了,英国天高皇帝远的,你又不在他身边……”   有栖川月见被她的话给逗乐了,她放开有栖川绫乃,倚在门上,似笑非笑,“你这话,岂不是不相信你姐姐我的魅力?”   她脸一红,白了开玩笑的有栖川月见一眼,“你伶牙俐齿,我总说不过你。算了,你这皇帝都不急,我这个小太监瞎操心什么呀!”她说罢转身离开。   有栖川绫乃渐渐走远了。   有栖川月见脸上玩味的笑容褪去,她苦笑着摸了摸鼻子,扬起脸看着天花板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会慢慢等他回来,等他如往常一样站在她面前,微笑,“我回来了,月见。”   可是若有一天,他不再需要她的等待了,那她怎么办?   有栖川月见想,那时,她会万劫不复的。   幸村精市走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有栖川月见都像失了魂魄似的萎靡不振。   她重新拿起画笔,时常对着空白的画纸发呆,这样坐着便是一整天。浅见洛央说她是魔怔了,她也不反驳,只是苦笑着搁下笔,“洛央,只有这样,我才能感觉离他近一点儿。”   浅见洛央叹了一口气,便由她去了。   有种毒,无药可解。   ☆   幸村精市初赛那天,英国的天气是极好的。   天空明朗,暖阳融融。   他专心地给网球拍裹上胶带,目光徐徐落在那圈胶带上,心里蓦地一软。那是月见千里迢迢从日本寄过来,包裹里边龙飞凤舞地写着一句话。   ——你可别输了,我等你凯旋归来。月见。   真是口是心非啊,他的月见。   正出神地想着远在大洋彼岸的那个人,同寝的英国伙伴推门进来,用纯正的伦敦腔喊道,“hey,Seiichi,你准备好了吗?”   幸村精市站起身,外套翻飞。他拎起球拍,柔声道,“我准备好了。”   英国友人好奇地盯着被他珍之重之的胶带,不怀好意地调侃道,“看你那么珍惜,很重要的人送的?”   他微微一笑,“my girlfriend.”   那英国友人被扑了一脸的狗粮,郁闷过后便感叹道,“你们真幸福。”   这次幸村精市却笑而不语。   他们又怎么会知道。   他差点,失去她。   然而那天的东京却下起了雨。   有栖川月见在从海边写生回来的路上被淋成了落汤鸡,她一边抱怨着这鬼天气,一边背着画板到附近一家便利店里躲雨。   坐在收银台前的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她对着电视屏幕看得专注,丝毫没有察觉到她走了进来。   “来自日本的青年选手幸村精市……”   电视里隐隐约约地传来一道声音,有栖川月见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时不由得一震,她的视线向声源飘去,最后凝在那个俊美如斯的翩翩少年上。   今天是初赛啊。   她突然想起。   有栖川月见站在那里看得入了迷。   “你也喜欢他吗?”小姑娘突然转过来指着电视里的幸村精市,对她说。   她点点头。   小姑娘眼睛一亮,像是找到了知己似的,兴致盎然地说,“你也觉得他特别棒对不对?人长得帅,性格温柔,打网球又好……”   她开始滔滔不绝地谈起来。   有栖川月见却晃了神。   小姑娘这才注意到她还站着,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你快坐下吧,站着累。”   有栖川月见笑着拒绝了。   小姑娘也不勉强她,转过头继续看比赛。   阳光洒在他如玉的脸上,如画一般的俊逸。   他披着外套,衣袖翻飞。他扬起球拍,给了对方一个狠狠的扣杀。   他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温暖。   这是她喜欢的人,是万千少女梦寐以求的完美情人。   是她的幸村精市。   ……   他赢了。   雨也停了。   有栖川月见心里格外地平静,对于这结局她一点也不意外。她冲兴奋的小姑娘打了声招呼表示感谢后,便走出了便利店。   手机剧烈地振动着,她迟疑了一会儿,掏出手机,便看见那醒目的四个字。   幸村精市。   “月见。”   “阿市。”她眉眼一弯,啧啧叹道,“刚刚我碰见一个你的小粉丝。我的阿市,还真受欢迎啊,就会欺骗一些无知的小姑娘。”   我的阿市。   这几个字落到她的口中,在舌尖萦绕,温柔而缱绻。   另一端的幸村精市心上一动,声音温润,“月见,今天英国的天气很好,是晴天。”   “嗯,我知道。”她答,“东京这边,下了好大的雨,好讨厌。”   “……”   “月见。”   “……嗯?”   他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我赢了。”   “嗯,我看见了。”   有栖川月见握着手机,抬起头看着阴沉沉的天空。她轻轻地笑了,“阿市,我想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溜冰差点给摔死??? 但感觉自己棒棒哒^ω^ 完结倒计时……   ☆、「终章°壹」璀璨、一生和你   ◎   幸村精市决赛那天是情人节。   东京持续了将近一个月的雨,在这天终于恢复了天晴。   清晨,阳光正好。有栖川月见推开窗户,便闻见了满院的玫瑰香气。有栖川绫乃抱着一簇簇玫瑰花站在院子里冲她笑,“早,姐。”   她微笑。   “早安,绫乃。”   她瞥了一眼她手中的玫瑰花,好心情地一哂,“绫乃也长大了。”   有栖川绫乃莫名红了脸,嘟囔着说道,“你想什么呢有栖川月见。”她顿了顿,催促道,“姐,今天是姐夫的决赛,你别管我,快去看啦!”   有栖川月见白了她一眼,嗔怪道,“你再乱叫小心我揍你。”   她却乐了,摇头晃脑地喊道,“我就喊,姐夫,姐夫,姐夫!他本来就是我的姐夫。”微扬的眉眼里划过一丝得瑟,“我知道你是害羞了。”   有栖川月见无视她,扬了扬手,“我出门了。”   她想起今天天才蒙蒙亮时仁王雅治打来的那个电话,不由得会心一笑。她与立海大那群人交集甚少,远不如她当初与冰帝的,唯一的交集不过是幸村精市。想必这次他们邀请她一起看比赛,也是幸村精市授意的吧。   她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   一切都是那样的美好。   “早,有栖川。”   “部长夫人,早啊。”   有栖川月见走进立海大的网球部时,人都到齐了。热情洋溢的少年们站在球场里向她打招呼,她微微一笑,回应道,“早安。”   她感慨道,“你们真早。”   红头发吹着泡泡的丸井文太凑过来,理所当然地说道,“这是自然了。部长的胜利之战,我们不在场怎么行?”其他人没说话,但也是一副不予置否的神情。   能够有这样一群不遗余力地信任他的队友,他真幸运啊。   有栖川月见想。   真田弦一郎打开小电视机,那个熟悉的身影慢慢出现在眼前。他还是戴着那绿色的头巾,披着外套,拎着的球拍上裹着她送的胶带。   有栖川月见盯着他,呼吸一滞。   “精市这次的对手有点棘手啊。”柳莲二睁开眼,清雅如莲的脸上变得严肃起来。切原赤也却嗤笑道,“开什么玩笑?我们的部长是不可能输的,好不好?”   他们还在讨论着。   她不懂网球,但有一个事实,她坚信不疑。   “他不会输。”有栖川月见笃定地说道。   流动的空气骤然凝固起来。   可是幸村精市还是输了。   裁判公布结果的时候有栖川月见愣愣地盯着屏幕,有些不可置信。即便比赛有输有赢,但她从未想过他会输。   赛后记者采访他,问起他这次比赛的感受,他对着镜头微笑,没有抱怨与失望,只是微笑,“对于这次结果我丝毫不意外,我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了,所以我没有遗憾。不过……”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不过,我本想着这次比赛若赢了,我要告诉一个人一句话的。可惜我输了。”   八卦的记者不依不饶地问,“幸村君,众所周知,今天是情人节,你说的这个人是你的女朋友吗?如今你比赛输了,这句话,你还会说吗?”   幸村精市唇角一弯,露出倾倒众生的笑容,“秘密。”   有栖川月见心口一滞,晃了神。   ☆   这是有栖川月见过的最无趣的一个情人节。   她在房间里托着下巴默默地想。   她的手机就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看着昏暗的屏幕,静悄悄的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罢了,某人心情不太好,她还是打个电话过去慰问一下吧。她想。   可还没等到她将这个想法付诸行动,手机便先响起来了。   有栖川月见的心剧烈地颤动起来。   她接起电话。   “月见。”手机另一端的人声音愉悦。   有栖川月见笑弯了眉眼,调侃道,“我刚还想着要不要拨个电话到大洋彼岸去安慰一下受伤的人,看来某人心情还不错,是没有这个必要了。”   幸村精市被她逗乐了,故作受伤地说道,声音哀怨,“月见你太狠心了。”   她笑而不语。   “我可是听说,有人没了我,那叫一个寂寞空虚冷啊。”   他的话还是那样的欠扁。有栖川月见怒极反笑,呵呵地笑了几声后反击,“净听她胡说。没有某人在我面前瞎晃悠,我过得那叫一个神清气爽,舒服极了!”   幸村精市强忍住笑意,“真?”   有栖川月见骄傲地挺了挺胸脯,不容置疑地说道,“比真金还真!”   “月见,往前走。”   有栖川月见看着几步外的窗户,指尖一顿,“……怎么了?”   “往前走就是。”   “喂,我往前走可是窗户,你不会是想要害我吧?”   有栖川月见不满地抱怨着,但还是乖乖地听他的话往前走了。她走到窗户边上,抬起头看着繁星点点的天空。她低低地笑出声来,“阿市,今天东京的夜晚,很美。”   “月见,往下看。”   她心上一跳。   幸村精市举着手机冲她笑,那笑容真好看。他的身后忽然有烟花绽放开来,点亮了整个黑夜,五彩缤纷的迷了她的眼。   “嗯,我看见了。今天东京的夜晚,很美。”   有栖川月见想起很久以前他们正式在一起的那个夜晚,他也是这样握着手机站在窗户下,眉眼铺天盖地地漫过温柔。那时她的心扑通扑通地跳,宛若一个情窦初开的豆蔻少女,不管不顾地扑到他怀里。   “我们在一起吧,月见。”   “……好。”   有栖川月见怔怔地想,幸村精市,我认识你不及一年。   可我却像是走过了一生。   她捂住嘴,眼泪簌簌地掉了下来。   他的眼眸里分明是有光的。   闪闪发亮,璀璨如星。   就好像这漫天的星辰,席卷了她最糟糕的年华。 作者有话要说:  好想就这样结局 但怎么可能呢我那么凶残的人^ω^   ☆、「终章°贰」残阳、暮霭和你   ◎   有栖川月见抱着手臂面无表情地瞪着心安理得霸占她的房间的人,冷笑一声,“你睡这里,我怎么办?”   幸村精市无辜地摊了摊手,“是你自己说的,怕吵醒了绫乃。”   她扑上去咬他,凶狠得仿佛要把他的肉给扯下来。幸村精市吃痛地惊呼一声,又舍不得把她扔下来,只好用那双漂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好像会勾人似的。   有栖川月见软了下来。   她“哼哼”几声,终于松开了他。   “你怎么回来了?”   幸村精市微笑,把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眉眼温柔,“想你了。”   有栖川月见老脸一红,推开他,“正经点。”   他想了一会儿,一本正经地答,“……这是比赛后我想对你说的话。”   她却不理他,跳下床,背对着他,絮絮叨叨地说,“你饿不饿?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没有人回答。   身后传来清清浅浅的呼吸声。   有栖川月见一僵,身后的人已经睡着了。他霸占着她的床,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遮住了那双会说话的眼睛。   鬼使神差的,她伸出手碰了碰那张比女孩子还惊艳好看的脸,神色怔忪。   他大概,真的累坏了吧……   有栖川月见苦笑着摸了摸鼻子,他倒是睡得香甜一夜好梦了。而她怕是彻夜未眠了。   ……   翌日。   幸村精市是被窗外灼烈的阳光给弄醒的,他这段时间鲜少有睡得那么安稳的时候。   他醒来时房间空无一人。   带着轻微的疑惑,他推开房门,走到厨房外,便看见一个系着围裙的身影。他不由得一呆。   那身影转过来,唇红齿白的少女冲他笑。   “早安,阿市。”   他的心蓦地一软,“早安,月见。”   很多年后幸村精市总会想起那个草长莺飞的早晨,明眸皓齿的少女穿着最不起眼的围裙,站在厨房里冲他笑,仿佛是站在时光的尽头,顾盼生姿,摇曳丛生。   最美好的事不是遇见你。   而是清晨我醒来,最爱的人恰好就在身边。   吃早餐时幸村精市一脸抱歉地告诉她,“抱歉,月见,我必须要走了,今早的飞机。”   有栖川月见有些难以接受,“怎么那么快?”   “我这次回来是瞒着教练的,训练拖了好久。”   有栖川月见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知道了。”还没等他回答,又说道,“这次我要去送你。”   他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好。”   他优雅地吃完早餐后站起身,却见有栖川月见仰起头,眼睛很亮,“幸村精市,背背我好不好?”   幸村精市无奈地弯了弯唇,蹲下来,“上来。”   他想起之前她死皮赖脸地缠着他,哄骗他背了她一路。那时他便在想,怎么会有那样缠人的人,偏生还那样理直气壮,让人挑不出错来。   有栖川月见攀上他的背,轻得令人发指。   幸村精市皱了皱眉,“瘦了。”   她嬉皮笑脸地亲了一口他的侧脸,察觉到他不由自主僵硬的身子后,调笑道,“为伊消得人憔悴。”   幸村精市:“……”   当他没说。   ☆   机场。   “记得按时吃饭,按时睡觉。”   “好。”   “好好照顾自己,别又光顾着训练。”   “知道了。”   “别又去招蜂引蝶沾花惹草,我要是看见了弄死你。”   “遵命。”他笑。   “比赛要赢,别输了。”   “我答应你,有生之年,不会输给任何人。”   有栖川月见看着眉眼温柔的人,不知怎的,眼泪便掉了下来。幸村精市被吓了一跳。   他替她拂掉眼泪,“别哭,月见。”   有栖川月见扬了扬手上的信件,“我才没哭呢。我收到了英国皇家艺术学院的录取通知书了,这是开心的眼泪。”   幸村精市惊喜的看着她。   有栖川月见微笑,“等我。”   “……好。”   “我看着你走。”   有栖川月见环住他的腰,踮起脚,落下一个缠绵缱绻的吻。   广播在催促了。   他静静地看着她,像是要把她的容颜刻入骨子里。直到她放开他,“我走了,好好照顾自己,月见。”   有栖川月见点点头。   她看着他一步一步地走出她的视线,再也没有回过头。   她蹲在地上,眼泪掉得更凶了。   幸村精市走到拐角处,停下来。   他转过去,看着她蹲在地上,抿了抿唇。   那是幸村精市最后一次见到有栖川月见。   ☆   幸村精市走后,便是有栖川月见了。   临走前,有栖川绫乃和浅见洛央来送她。   她满脸歉意地对浅见洛央说,“抱歉,洛央,绫乃就麻烦你照顾了。”   浅见洛央点点头,表示理解,“交给我吧。”   有栖川绫乃抱着她不撒手,她吸着鼻子可怜兮兮地望着她,问,“姐,你不要我了吗?”   有栖川月见无奈。   “绫乃,乖乖听洛央姐姐的话,等我回来。”   她看了看时间,拎着行李箱往安检口走去。   “再见,洛央,绫乃。”   “再见,月见。”   天空阴沉沉的。   黑压压的乌云铺天盖地地袭来。   要下雨了。   有栖川月见却透过这糟糕的天气看到大洋彼岸的另一个人,那里的天气定是极好的。   残阳如血,暮霭千里。   那里有人在等她。   那个人,一定会从将暮未暮的黄昏里走过,嘴角漾起她所熟悉的笑容,温柔而缱绻,微笑着告诉她,“欢迎回来,月见。”   温暖如斯。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正文结局了。 接下来还有几篇番外,会解释前文没有交代清楚的事^ω^ 开新坑,两篇长篇,一篇甜文,一篇网王同人。 亲们可以戳我专栏^ω^ 第一篇:「网王」这世界上另一个你 文案 虐恋情深版: 有次越前初奈参加一个采访,笑容满面温婉得体的女主持人问她,“你最喜欢的做的事是什么?” 她面对镜头微微一笑,“忘记。” 她这一生遇见过无数的人,可她从来都记不住他们的模样。 从她被认定为“脸盲症重度患者”的那天起,她便像行走于漆黑的夜里,再也看不见白昼。 “我记得你就好。” 后来越前初奈说,她最幸运的事,就是遇见了一些人。那些人都用笃定的语气告诉她,我记得你就好。 然后。 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一切从头来过。 - 不正经吐槽版: 初见。 初奈:我叫越前初奈,你长得真好看。 幸村微微一笑:幸村精市。 再遇。 初奈:帅哥,交个朋友吧,我是越前初奈,你叫什么? 幸村嘴角抽了抽:我记得我好像说过了。 …… 最后。 初奈:你说得没错,我确实觊觎你的美色。诶,话说你是谁来着? 幸村:…… - *食用指南* -阿兮出品,质量保证。 -专注主上一百年。 -一个脸盲症少女爱与被爱,治愈与被治愈的故事。 -HE,真的哟我不骗人。   ☆、「番外°洛央」竹马非马①   ◎   ——我和小景不是你们眼中的那种关系。   我穿着一袭白无垢坐在休息室里,忽然想起国二那年对月见说的那句话。我有很长一段时间总会想起月见,仿佛她还在我面前,能跑,能跳,能冲我笑,能对我哭,同我玩笑。——她还好端端地站在我面前。   但是不可能了吧。   这是一场没有伴娘的婚礼。   我执拗地认为,这样便能证明,她不是不在了,而是在世界的某一端,开心快乐地活着。   “洛央姐,你准备好了没有?快开始了。”绫乃推开门,浅笑盈盈,提醒道。当初的那个别扭的孩子已经长成婷婷少女,幸村这些年,把她照顾得很好。   我提起裙摆,就像放映慢动作似的,一步一步地走出房间,奔赴我未知的未来。   月见,你知道,在那一刻,我心里想的是什么吗?   我透过时光,仿佛看见了当初那个不服输地往前冲的孩子,我看着他从孩子成长为骄傲的少年,看着他爱上你,看着他失去你而痛不欲生。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我跟小景啊,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   从小我的母上大人便告诉我,我是注定要嫁给迹部景吾的。我不信,因为那时我认识的迹部景吾,自恋又臭美,骄傲又倔强,在我看来,除了那让他引以为傲的容貌,一无是处。   我和迹部景吾从小就不对头。   我叫他小景。   他叫我疯女人。   我没皮没脸地跟他斗了一整个夏天。   后来侑士用玩笑的语气说我们是一对“欢喜冤家”,天生一对。我追着他打,跑了一整个球场。所以没有人看到,我慢慢被染红的脸。   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注定是要做他的妻子的,我注定,是要成为迹部夫人的。我做着这样的美梦,相安无事地走过了国一。直到,月见的出现,彻底打破了我的梦。   我想起我是见过月见的。   恍惚记得是在我十岁那年,我跟小景大吵了一架,愤然出走。我出走后越想越委屈,就不顾形象地蹲在路边嚎啕大哭。一个绑着马尾辫的小姑娘走过来莫名其妙地给我唱歌,我吸着鼻子想,她唱得真难听。   那是月见。   却又不是月见。   有着那样虚伪的笑容的有栖川月见,怎么可能会是那个温柔得闪闪发亮的小姑娘呢?那个五音不全,笑容却很好看的小姑娘,才不会是这样的呢,戴着虚假的面具,隔岸观火般地看着世界。   所以后来我处心积虑地接近月见,想让她的笑容重新活过来。我是真的,想和她做朋友,给她温暖,照亮她的生命,就像当初她带给我的一样。   可我没想到。   月见和小景相爱了。   月见红着脸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呆呆地看着她许久,胸腔传来钻心刺骨的疼痛。月见绞着手指不安地问我,“洛央,你不开心吗?”   我轻轻地抱了抱她,神色恍惚,声音飘渺,“月见,我很开心。你要幸福啊。”我放开她,云淡风轻地笑了,“如果他对你不好,我替你狠狠教训他。”   “嗯,洛央,你真好。”   月见,我不好。   我嫉妒得发疯。   那天我一个人坐在天台上,凛冽的冷风刮过,吹得我的脸生疼。我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似的,却落了空,一片虚无。   我哭了。   月见与小景预谋私奔的那天,我路过他的房间,偷听到他们通电话。那个我记忆中的骄傲少年嘴角微微扬起,眉眼温柔得不可思议。我从未见过这样的迹部景吾,他说,“月见,等我。”   我的心上一片冰凉。   可是月见终究还是没能等来她等到的人。   迹部阿姨知晓了,那个高贵优雅的女人坐在客厅里喝咖啡,像一个知书达理的名媛一样微笑,她对被拦下来的小景说,“景吾,玩够了吗?该收心了。”她仅一句话,便将小景打击得溃不成军。她仅一句话,便让他们的爱情,分崩离析。   那天的天空格外的漆黑。   那夜,小景被关在迹部家,迹部阿姨守在他身边,寸步不离。   后来迹部景吾告诉我,那是他经历过的,最黑暗的一个夜晚。   他与月见,只不过隔着一个黑夜,却错过了彼此的一生。   月见失踪了。   小景疯了似的找她。   我想我也疯了。那段日子我一直陪在他身边,看着他一天一天地颓废,看着他一日一日地泡在酒吧里借酒消愁,看着他,抱着我一遍一遍地念着月见的名字。他抱着我,眼神迷离,喊道,月见,月见。   我忽然有点恨月见。   她怎么忍心丢下他,不告而别?   你怎么忍心啊有栖川月见。   后来他又恢复了往日的骄傲霸道,眼里闪烁着的光芒,却一点一点地褪去。我有些悲哀。月见的不告而别,也带走了我熟悉的那个迹部景吾。   再见到月见是在两年后。   她变了。   她叼着烟对我笑得风情万种,那个曾经干净澄澈的孩子,不在了。   那天我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点燃烟,第一次抽烟的我被呛出了眼泪。烟雾缭绕间,我静静地想,也许,有栖川月见擅长的那些,我永远也学不会。   “她回来了。”   我坐在网球场边,忽然听见他这样说。没头没尾的一句,我却听明白了。我站起身,笑了,踮起脚像好哥们一样拍拍他的肩膀,“真好。”   真好,她回来了。   你也回来了。   可是我却没想到,月见竟爱上了别人。   两年的时光,磨掉的不仅是月见的温婉乖顺,更多的,还有那颗曾一心一意地喜欢一个人的心。她爱上了幸村精市,就像当初喜欢迹部景吾那样,飞蛾扑火,义无反顾。   “为什么?”无数个月明星稀的夜晚,小景都这样问我。   我也这样问过月见。   那个恢复素颜,明眸皓齿的有栖川月见告诉我,“迹部景吾喜欢上的那个有栖川月见,是当初干净纯粹、不谙世事的我。但幸村精市不一样,他遇见我的时候,我声名狼藉,一无所有,他喜欢的,是那个不堪的我。”   月见走出来了。   或许有一天小景也会走出来。   走不出来的只是我。   只有我。   我就像一个旁观者,看着月见和幸村相爱,他们站在一起,俊男美女,天作之合。看着月见为了他卸掉浓妆,素面朝天,戒掉烟酒,仿佛我认识的有栖川月见,又回来了。看着幸村奔赴他国,月见重新执起画笔。直到,月见收到那张录取通知书。   原来真的有人会为了爱情,奋不顾身。   月见离开日本的前一天我去找小景,他坐在办公室里,轻描淡写地告诉我,“本大爷知道了。”平静得可怕。   我有些悲哀。   在那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月见。   月见死了。   那时我们所有人都以为她死于飞机失事,直到她的主治医生找到我,她告诉我,月见患上抑郁症已将近两年。这两年,她纵横欢场,用烟酒麻痹自己。仿佛只有这样,她才能找到活下去的理由。直到幸村,给了她这最后一击,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是死于自杀。   我震惊了。   谁也不知道。   她瞒得很好。   真相残忍得可怕。   她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竟是,再见。   那时我怎么就看不懂,她无声的告别。 作者有话要说:  安利两篇我的古风完结短篇 在专栏里面哟^ω^ - 「他负良辰」 -他念了我的母亲十余年。 我便爱了他十余年。 求之不得,便念念不忘。 - 那些隐晦而肮脏的少年心事,在我心里疯长。 - 「青衫竹马」 “请把我葬在栖梧殿外的木槿花旁,我的姑娘在那里等我。” - 楚清颜这一生遇见的最大的笨蛋叫做穆谨,哪有他那样傻的人,因为儿时的一句承诺,放下书卷,握起长剑,守卫疆土,在满目疮痍的边疆,茕茕孑立,孤独终老。 穆谨这一生遇见的最大的瞎子叫做楚清颜,哪有她那样瞎的人,放着他这样文武双全还全心全意爱着她的人不要,去喜欢一个寄人篱下还不折手段利用她的质子。 - 楚清颜说,这世界上只有一个穆谨,爱她比山高水阔。   ☆、「番外°洛央」竹马非马②   ◎   我看到他的新女朋友了。   他搂着她走到我面前,一如幼时,霸道而嚣张地向我宣告,“这是风间。”   他怀中的女人身材窈窕,一头如瀑的黑发,依偎着他宛如一个乖巧的芭比娃娃。我盯着她看了半天才发现,她有一双很亮的眼睛,好看极了。   他这么些年或多或少交过几个女朋友,她们无一例外都有一双闪闪发光的眼睛。   我记得,月见便有这样的一双眼。   但那些人,不及她的分毫。   我温婉得体地微笑,握住了那女人如柔荑般的手,“你好。”   他看着我,目光如炬。   我视而不见。   这么些年我在他身边看着他胡闹,看着他幼稚得像个孩子,我的心早已麻木。所以我面上还维持着温和的笑容,“幸村回国了。”   空气瞬间凝固起来。   他僵持了片刻,才不咸不淡地点点头,“本大爷知道了。”   一如很多年前月见离开的前一天,他也是这样轻描淡写地跟我说,“本大爷知道了。”   我想,他或许是想起了月见。   那个古灵精怪却年少夭折的有栖川月见。   幸村精市回来了。   他邀请少年时相熟的那些人聚会。   我和小景也去了。   不过小景没有带他的新女友。   幸村并非是孤身一人,站在他身旁的还有一个袅袅婷婷的豆蔻少女。她看见我,欢欢喜喜地跑过来,跟我打招呼,“洛央姐,好久不见。”   我仿佛看见了月见的影子。   于是我也微笑,“绫乃,好久不见。”   往日和小景一起打网球的那些伙伴几乎都带了他们的女友,他们站在一起,羡煞旁人。我却是无所谓的,侑士凑过来问我,“你还没把小景搞定啊?”   我抿了一口酒,笑而不语。   所有人都默契地不去提月见。   我也是。   直到有人不经意地问幸村,“幸村,连真田和手冢都要结婚了,你打算什么时候把终身大事给办了啊?”   空气中陷入一片沉寂。   那个素来腹黑的男人却出奇地没有刻意绕过这个话题,反而温和地笑了笑,眉眼温柔,“不,你错了。我有女朋友,我们很相爱。”   他还沉浸在那个梦里,走不出来。   我想起月见说过,其实小景和幸村都是同一类人,他们一生,只会认定一个人,旁人再也入不了他们的眼。这该说是幸运,还是悲哀。   我忽然就不想再听下去了。   走出包间,在窗台边望着寂寥的明月,我点燃了烟。月见走后,我染上了抽烟的恶习,而我终于明白了当初月见用烟酒来麻痹自己的心情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啊嗯?”   我没有回头,只是愣愣地看着月明星稀的天空,露出萧索的笑容,“没什么。”   我低低地说,恍若喃喃自语,“我只是想月见了。”   他没有说话。   良久,才状似无奈地说,“笨蛋。”   迹部景吾,我是笨蛋,笨蛋才会喜欢你那么多年,以为你终有一天会回头。   可我最后才发现,你早已画地为牢。   你走不出来。   我走不进去。   那天我喝得酩酊大醉,隐约记得是小景把我背回家的。   后来小景告诉我,那晚我死活不肯坐车,趴在他的背上又哭又笑,像个疯子。他怕丢脸,才背我回去的。那晚的记忆我确实记不清楚了。   只记得我醒来时便看见他临窗而立,静谧得像一尊雕塑。   我头疼欲裂。   他负手而立,冲我冷笑,“不会喝酒就不要逞强,傻子。”   我不甘示弱,反驳他,“那也比你个疯子要好。”   话音方落,我们不由得都一愣。   良久,他几不可闻地轻哼了一声,我却能清晰地听见,“那正好,我是疯子,你是傻子,我们天生一对。”他的话在我的耳边轰然作响,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   那正好,我是疯子,你是傻子,我们天生一对。   可我不明白。   他却一步步走进我,咄咄逼人,“浅见洛央,你是不是喜欢我?”   我不知怎么的,眼泪就像关不住的水龙头,簌簌地落了下来。   后来我问小景,他对我的感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死活不告诉我。   无论我威逼利诱,都不肯吐露半字。   我有些挫败。   也许是那么多年,我终于让他将习惯,熬成了喜欢。   ……   “洛央姐,你在发什么呆啊?”绫乃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她偷偷地笑了,像个偷腥的小猫,“快去吧,别让新郎等急了。”   我却想起很久以前月见抱着我轻声说,洛央,要幸福啊。   我轻笑。   月见,如今我很幸福。   我爱的人就在身边。   除了你。   岁月已暮,人将老,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当我的伴娘,给我一个久违的拥抱?   我的面前是长长的红毯。   我的身后却没有穿着短裙的伴娘。   红毯的尽头是我要嫁的那个人,他身着西装,庄严而骄傲地等我,缓缓走近。我们相识于微时,相爱时,已不再年轻。但寥寥余生,我们将会一起走过。   我手捧着鲜花,穿着一袭白无垢,挽着我父亲的手,优雅地向他走来。   他伸出手,迎接我的到来。   礼堂的钟声响起。   白鸽扑腾着翅膀。   我知道,我这一生,已经圆满。   再无遗憾。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大爷那篇短篇青梅竹马的结局不好,所以我在这里给了大爷一个圆满的结局。 完美诠释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番外°绫乃」无处安放的孤独①   ◎   我结业典礼那天是个黄道吉日。   第一嘛,当然是我敬爱的洛央姐结婚了,她穿着一袭白无垢,将要挽着她心爱之人的手臂,走向婚姻的殿堂。我想,姐姐若知道了,定是很开心的吧。   因为,她最爱的那个女孩,结婚了。   然后,我终于毕业了。   我毕业那天幸村精市来接我,他西装革履,俊美的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同行的伙伴偷偷问我,“绫乃,这是你男朋友吗?长得真帅。”   我向他走来,便听见自己说,“不,他是我的姐夫。”   我这才想起,我已经许久没叫过他一声“姐夫”了。   “帅哥,我对你一见钟情。能给我你的联系方式吗?”我走近他,言笑晏晏,“有这样一个大美女向你问联系方式,你应该感到荣幸。”   他无奈而宠溺地笑了,“嗯,我的荣幸。”   我霎时晃了神。   这么些年我极少看见过他有真心的笑容,就算是微笑也是公式化的。就像当初姐姐带我四处奔走的那段时间,她的笑容也是虚伪得要命。   我想姐姐若是知道了,定会很难过。她会不会,就舍不得死了?   因为,她最爱的那个男人,从此生命中再无色彩。   ……   姐姐死讯传来的那天,我疯了似的跑去找幸村精市。那时他已经回国,我揪着他的衣领泪流满面地问,“为什么?为什么她死了你还活得好好的?为什么啊幸村精市!”   我只知道姐姐是死在去找他的路上。   我最敬爱的姐姐灰飞烟灭,尸骸无存。   他罪无可恕。   他目光哀戚,一动不动地望着我,动了动唇,“对不起。”   我也是在那时才知道,什么音乐学院的通知书,什么要不顾一切地去找他,统统都是骗人的。她编织了一个美梦,骗了我和洛央姐,亦骗了自己。   幸村精市告诉我,后来他在英国进行封闭式训练,手机被没收,一切通讯工具都没了,他彻底与外界失了联系。他就这样,和姐姐断了联系,将近半年。   我不知道姐姐这半年是怎么过的。她从来没有跟我提过。   “后来呢?”   很奇怪,那时我的声音格外的平静。   “她是申请过音乐学院的入学资格,但没有通过。后来我跟她说……”他痛苦地闭起眼睛,像是想起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似的,“我不想耽误她。”   我一震,声音颤抖,“所以,你放弃了她?”   “是。那时我以为,我不会回日本了。”   我忽然很想笑。   “你知道吗?姐姐在两年前就患下了抑郁症。”   我这样对他说,他惊愕地望着我,直到看见我毋庸置疑的神情后才相信我并没有玩笑。他目光一黯,神色哀伤,“我不知道。她看起来与一般人无二。”   “两年前母亲身死,除了她留下来的零钱,我们一无所有。你永远也无法想象那段时间姐姐是怎么过的,但从那时起,我再也没有见过她哭。”   我嘲讽地笑出声来,如同悲怆的孤雁,“那时,她才不过十四岁呀!她端过盘子,做过服务生,给人扫过地,卖过酒……她那样骄傲的人,为了我,向别人卑躬屈膝。但她还是没有哭,就算被人压在身下糟蹋,也没有掉过一滴眼泪。直到,遇见了你。”   幸村精市不说话。   在我以为他不会再说话时却听见他说,“月见手上有道伤疤,她……自杀过?”   我呆了,失声叫道,“你怎么知道?”   “她以为她掩饰得很好。事实上,我初见她那日便知道了。我只是想问问,那道伤疤,是在那个时候留下的吧?”   如果可以,我宁愿永远也不再想起那些不堪的往事。   我点点头,回答他,“是。我发现的时候她已经奄奄一息了。若不是我拼了命地在她耳边哭,她早就抛下我,不要我了。也是那时候才发现她患上了抑郁症,那段时间她吃了吐,吐了吃,胃里塞不进去任何东西。她不言不语,快要把我逼疯了。”   “但我知道,我不能疯。”   我掩面哭泣,“她的主治医生说,她的病怕是好不了了。后来她染上了烟酒,再后来……”   我忽然就说不下去了。   再后来,她遇见了你。   就像行走于黑夜里的人,遇见了黑暗中的光。   “你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我一字一顿地说。   我知道这句话的杀伤力有多大。   这一句话,刹那间,让他溃不成军。   从此他走进了自己的围城里,再也走不出来。   ……   “绫乃。”   冰凉的气息在我脸上蔓延,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我漫不经心地睁开眼,便看见替我买饮料回来的幸村精市晃着冰镇的橘子汁笑吟吟地望着我,他说,“在想什么?说给我听听。”   我却不理他,嘟囔道,“我想吃冰淇淋。”   他一愣,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怎么了?”我疑惑。   他回过神来,轻描淡写地说,“月见也喜欢吃冰淇淋。”   他又想起了姐姐。   他每次提起姐姐时我都习惯性地不说话,只是认真地听他喋喋不休地讲关于姐姐的事,他说,“之前我买给你姐姐的冰淇淋化了,她还没吃完我给的冰淇淋。”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手足无措时,他突然道,“走吧,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参加浅见的婚礼。”   他低下头来捏了捏我的脸,如小时候一般,像是对待一个不谙世事的孩童。我挣脱开他的手,别过脸,别扭地说,“我毕业了,不是孩子了。”   他嗤笑一声,不作答。   我想他永远当我是个孩子,可以任性,可以无理取闹。   可我已经长大。   “姐夫。”   我望着他挺拔的背影,那背影孤独而寂寥,让我难过得无以复加。我喊住他,眼睛涩涩的。   他身子一僵,转过身来,轻哼一声,“……嗯?”   这是那么多年来,我第一次喊他“姐夫”。   我扯出一个似有若无的笑容,恍若喃喃自语,“没什么,就是想叫叫你。”   我踩着他的影子一步一步地向他走来。   就像这么多年,我跟在他的身后,一步一步地走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算是解释了月见自杀的原因。 抑郁症的人最容易想不开了…… 我果然是后妈   ☆、「番外°绫乃」无处安放的孤独②   ◎   洛央姐说,我和姐姐越来越像了。   她说这话时是在化妆间里,我盯着她那涂得鲜红的嘴唇好一会儿,这才啧啧叹道,“洛央姐,你终于人模狗样了一回了。”   她气得不顾逶迤至地的婚纱,就要上来打我。但她到底还是没舍得,只是捏了捏我的脸,幽怨地说道,“小绫乃,离幸村那家伙远一点,你看你小时候多可爱的一包子,现在说话越来越毒了,真不可爱。”   我笑了笑,目光悠远而绵长,“不,你错了。我是我,姐姐是姐姐,我们是不一样的。”   她也笑了。   我问她笑什么,她告诉我,“你说的这话和幸村说的一模一样,你们不愧是一家人。”她的目光柔和,“这些年,他把你照顾得很好。月见在天有灵,一定会很开心的。”   一家人。   可若不是姐姐,他何至于管她的死活,这么些年,无微不至?   我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我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抱抱她,代替姐姐说出了那句话,“要幸福啊,洛央姐。”   “……嗯。”我看见她眼睛里闪烁着晶莹的泪花,但她还是微笑着问我,“说起这个,小绫乃才是,什么时候把男朋友领回来给我们看看?”   我瞪了她一眼。   “绫乃。”她叹了一口气,“不该有的心思,还是收起来吧。你再这样下去,迟早会两败俱伤的。”   我指尖一顿。   她紧紧地盯着我,目光如炬,洞若观火,我的小心思一览无余。   我忽然想起初见他那日我抱着小幸歪着头问他你是谁,过分美丽的少年微笑着说“幸村精市”,那时我仿佛看见了这世界上最动人的色彩。   小幸是那只捡来的黑猫。   它在两年前病死了。   那时我哭得撕心裂肺,幸村精市就在我旁边,为我拭去眼泪,温柔地对我说,“别哭了,绫乃。小幸只是去了另一个世界,它会活得更好。”   我的眼泪却掉得更凶了。   因为,这世界上姐姐留下的最后一样东西,不在了。   我难过得快死了。   ……   我恨过有栖川月见。   在我知道是她间接害死了母亲后,我的恨意就在心里疯长。那段在异乡苟延残喘的日子,在那一刻,被彻底抹杀。我以为,我永远也没办法原谅她,原谅一个,伤害自己母亲的刽子手。   直到那个糟糕的雨天,我遇见了那个自称是我姐夫的幸村精市。   “错的人是你才对。”   “月见,她比谁都在意你。”   那时我才恍然,其实我比谁都在意她。   我从来没有恨过她,我只是讨厌,她放弃了自己。   ……   她身死的消息传来的时候,我也恨过她。   我恨她以这样的方式抛弃了我,那年我不过十二岁,仿佛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若不是幸村精市……   若没有幸村精市。   我记得那年夏天,他站在我面前,缓缓向我伸出手,笑容温暖如斯,“绫乃,你愿意跟我走吗?以后,我替你姐姐照顾你。”   我这才想起,我没有亲人了。   这次我真的,一无所有了。   所以我答应了。   他牵着我小小的手带我离开了东京,我的心在那一刻,被温暖填满了。我抬头望望天,默默地告诉自己,姐姐爱他如生命,所以从今以后,我要代替姐姐陪在他身边。   幸村精市带我来到英国,继续他的征战。   他参加比赛的前一天晚上盯着手上的胶带发呆。我扯了扯他的衣角,仰起头看他,问他,“网球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吗?”   我想我终究还是对他有怨怼的。   我对他曾因这个放弃了姐姐而耿耿于怀。   他点点头,给了我肯定的答案,“嗯,很重要。”   我忽然就不知道说些什么了,只能悻悻地说了一句,“……哦。那你加油。”我想了想,补充道,“别输了,很丢脸。”   他站起身,微笑,“我答应过月见,有生之年,不会输给任何人。”   他的眼眸里流淌过动人的光,那么耀眼,让我不由得晃了神。   那晚月明星稀,我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异国的窗边,望着漆黑的夜空,忽然笑了。   姐姐,原来你喜欢的,便是那样光芒万丈的人么?   我偷偷跑去看他比赛。   那是我第一次看网球赛,以前姐姐去看比赛从来不瞒我,我虽知道,却丝毫不感兴趣。直到我身旁的女生发出惊天动地的尖叫声时,我才回过神来。   这姑娘太疯狂了。   疯狂的姑娘不止一个。   我头疼地揉了揉额头,她们口中的名字,分明是幸村精市。   想到这我便乐了,纵是你们再喜欢又怎样,他还是我的姐夫,是我姐姐舍不得忘不掉的爱人,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姐姐的人。   幸村精市走出来的时候将全场带到了□□,他披着外套站在球场中间,神色冷峻,不似往日的温柔可亲,看起来却依然遥不可及。   很多年后我总会想起那年,俊美如斯的少年站在英国的红土地上恣意挥舞着球拍,衣袖翻飞,披星戴月。   从那时起,他便成了我心口永远也无法说出口的一颗朱砂痣。   一晃多年。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两篇番外差不多就完结了。 这篇写得颠三倒四的我也不造自己写的什么鬼…… 五月开新坑。 这次我绝对不坑人。   ☆、「番外°绫乃」无处安放的孤独③   ◎   洛央姐结婚后,我心底有些怅然若失。   我瞒着幸村精市偷偷去看望姐姐,墓碑上的她笑容明媚,就像从未受到过来自世界的恶意那样干净。当初她身死,谁也找不到她的尸首,只剩下空荡荡的衣冠冢和一张黑白照片。   我把鸢尾放在她的墓前,抱着膝盖席地而坐,道,“姐,好久不见。我来看你了。”   “这段日子我没来看你,你肯定特无聊吧。”我抬头望望天,天空一碧如洗,“十年了。你走了将近十年了。你倒是解脱了,但你有没有想过我,想过那些爱你的人?”   我把脸埋在手臂里,滚烫的眼泪滴在手上。   姐,我毕业了。   我还记得小时候你总喜欢抱着我,睁着大大的眼睛问我,叹气,绫乃,绫乃,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你什么时候才能不让我操心?   那时我最大的心愿便是长大,让我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你。   如今,我终于长大。   你却永远也无法看见了。   再大一点,我总爱与你较劲,与你针锋相对,你总会被我气到,然后冷笑着问我,有栖川绫乃你到底想怎样?你还会问我是不是恨透了你?   我恨透了你。   当初我恨你间接害死了母亲,后来我恨你这样决绝地抛弃了我,以这样的方式离开。死的人得到了永生,活着的人却万劫不复。   姐,洛央姐结婚了。   你曾经最爱的两个人终于走到了一起。   你看起来傻乎乎的什么都不在乎,但其实,你洞若观火,什么都明白的,对吧?有些事你虽然从未说过,但我知道,你比谁都要清楚。   我曾问过你到底幸村精市什么,你从来都不愿告诉我。你只是笑了笑,说,绫乃,等你遇见了让你心动的那个人,你便知道了。   我遇到了,姐。   是那个你曾珍之爱之的幸村精市。   可我知道,再也不可能了。   他再也无法走出来了。   但从今以后,只要我还在他身边,我便替你好好照顾他。   可是,姐,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站在我面前,抱紧我,替我抹掉眼泪,温柔地说一声,绫乃,别哭?   姐,你再逗逗我吧。   ……   我走的时候碰见了千代绘里奈,她呆呆地站在我背后不知道站了多久。我眸色微凝,恶声恶气地道,“你来做什么?”   她不语。   “我来看看她。”   我笑了,嘲讽地弯起嘴角,“看看这个差点被你逼死的,你的孪生妹妹?”   她身子一僵,痛苦地捂住脸,不住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当初不知道……”她忽然就说不下去了,目光哀戚。   有栖川月见从来都不是我的亲生姐姐,我从来都知道。   而我也是在她死后,收拾房间时偶然看到母亲的遗书,才知道所有的真相。   姐姐不是孤儿。   她是母亲所爱之人的女儿。   真傻。   怎么会有有栖川香织那样傻的人,她爱的人从来没有爱过她,然而她却心甘情愿地在那人死后替他养育女儿,这么多年,无微不至,不离不弃?   真傻。   怎么会有有栖川月见那样傻的人,我们从来都没有血缘关系,然而她却心甘情愿地照顾了我那么多年,这么多年,无微不至,不离不弃?   “那时候,我以为她是我父亲和那个女人的私生女。”她说。   我没说话。   她继续说,“那年,我父母车祸身亡,我被孤儿院收养,而我的孪生妹妹失踪。直到我被千代家收养……我看见过那个女人和我父亲一起走进过酒店,所以开学那天看见月见身边的她我就想起来了。那时,我恨透了那个女人,还有她的女儿。”   “所以我处心积虑地接近她,我要不顾一切地毁了她。”   她哽咽,“可我没想到……”   我打断她,“后悔也没用。你这些话,再也没办法告诉她了。”   她目光一黯,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   “你该说对不起的人不是我。你最该说对不起的人,已经成了一堆森森白骨了。”   我一刻也不想待下去了。   “绫乃。”   她喊住我。   我脚步一顿,却听见她说,“你喜欢幸村,对吧?”   我神色一僵,眸色晦暗不明。良久,才冷笑道,“那又怎样?干你屁……什么事!”我本来想爆粗口的,但还是硬生生被我咽了下去。   “月见想你们都幸福。”   但你又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呢千代绘里奈。   “不,你错了。幸村精市永远也忘不了有栖川月见了。”   清风拂过,掩住了我低低的声音。   “因为,她死在了他最爱她的年纪。”      ☆、「番外°终章」岁月忽老,故人未归   ◎   「2008.1.1 你不在我身边的第一天   新年快乐,阿市。   今天路过公园时看见有人在放烟花,很美。你现在在陪着谁过年呢,真嫉妒他啊。   今天的万家灯火,都与我无关。」   “信和日记都是我寄的。”   有栖川绫乃承认,她盯着一动不动的幸村精市,“后面的那些也是我撕的。”   幸村精市疑惑地问,“……为什么?”   “……”不想让你难过而已。   “那现在为什么又给我?”   只是觉得不公平。   “让你记住,当初我姐姐的痛。”   「2008.1.2 你不在我身边的第二天   今天我去海边写生。   有个绑马尾辫的小姑娘凑过来问我这画的是什么,我认真地看了看只有日落的画,一本正经地告诉她我画的是人。   ‘那人呢?’她不解。   我回答她。   ‘走丢了。’   就像我和你一样,走丢了。」   幸村精市不知道是第几次来海边了,似乎只要站在这里,他就能缅怀着什么。   到底是什么呢?   他也不清楚。   出现在脑海里的,只有那个明眸善睐的少女孤零零地坐在海边微笑着向好奇的小姑娘解释。   “那人呢?”   “走丢了。”   他闭上眼睛。   海风拂过。   世界静悄悄的。   「2008.1.3 你不在我身边的第三天   我今天去了立海大,拦路的人可不少。切原告诉我我在立海大很出名,所有的女生都认识我。   又是你惹的风流债。   真想把你绑在我身边,免得有些不自量力的人觊觎我的男人。   我去了天台,然后想起先前我总喜欢在天台坐着,和你一起。   向你队友打听到你的教室和位置,我偷偷溜进去。没想到教室里居然有人。但我素来脸皮厚啊,就大大咧咧无所顾忌地坐在你座位上。   想象着,你认真的侧脸。」   幸村精市又去了一次立海大。   天台已经封了,据说是因为有个女生纵身从那里跳下去。但他仿佛还能看见墨发血眸的少女坐在空荡荡的天台上冲他笑。   “幸村精市,我们私奔吧。”   夕阳徐徐落下。   昔日的教室笼罩在夕阳的余晖里,他还记得他当初的位置。   课桌已有了斑驳的痕迹,却还能看见隐约刻着几个字。   ——幸村精市爱有栖川月见。   ……   「2008.2.14 今天情人节哟   下雨天到一家便利店躲雨。   我看见你了,那里有个小姑娘在看你比赛,她是你的迷妹。她还问我也是不是你的迷妹,我在心里偷笑,如果她知道我是你女朋友的话会不会被吓出心脏病来。   算了,我还是别吓她了。   你这张脸,还是一如既往的招蜂引蝶。   今天你回来了。   我的世界,满天星辰都亮了。」   “你好,欢迎光临。”   幸村精市走进一家便利店,一个二十几岁的女孩托着下巴百无聊赖地坐着,她看见幸村精市时猛地跳起来,指着他结结巴巴地说,“你、你……幸村君?”   大约又是哪个他的粉丝吧。   他微微一笑,“你好。”   “你能给我签个名吗?”   少女的脸红扑扑的,她羞涩地开口。   “当然。”   末了,少女把本子抱在胸口,像是对待最珍贵的东西,“我很喜欢你,今后也请继续加油。”   “谢谢。”他顿了顿,继续道,“今天是情人节,祝你好运。”   他想起很久以前的那个情人节,他在英国被折磨得精疲力尽了,却还是买了最快的飞机赶回来,站在她的楼下,给她一个久违的拥抱。   那是他们的第一个情人节。   也是最后一个。   ……   「2008.5.20 你不在我身边的第N天   我突然失去了你的联系。   你的手机关机。   我找不到你,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发了疯似的瞒着所有人跑去英国找你,可我还是找不到你。   我一个人蹲在空荡荡的陌生街头。   很难过。   幸村精市,是不是连你,也不要我了?」   ……   「2008.8.20 失去你的第一天   你跟我分手。   你说你不想耽误我。   你真的不要我了。   我崩溃了。   半年来的压抑一触即发。」   「2008.10.3 失去你的第N天   我向英国那家艺术学院递交了申请书,如果顺利,我就能去英国找你了,这次你想摆脱我都不行。   可我的申请没有过。   你离我那么远。   遥不可及。   我终于知道了,无论我怎么赶,都无法追上你。   我放弃了。   风间小姐说我的病情加重了,毫无征兆的。   我不是,我只是想你了。   失去你的每一天,都是煎熬。」   「2008.10.17   我做了一个伟大的决定。」   ……   时间戛然而止。   幸村精市在荒草丛生的坟茔前席地而坐,那是他那么多年来第一次来看她。   “月见,这么久才敢来看你,抱歉。”   他微笑,“不过我知道你不会介意的。浅见说得对,我的梦该醒了。”   “绫乃长大了,所有人都说她越来越像你了。”   幸村精市只觉得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她还好好地活着,能跑,能跳,能笑,能叫。她还好好地站在他面前,浅笑盈盈,顾盼生姿。   “之前有人问我,我与你相处不过短短数月,谈不上刻骨铭心,怎么就对你念念不忘,画地为牢,不愿意再爱上其他的任何人呢?”   “我也这样问自己,但直到我站在你面前,我才知道。”   我与你不过须臾数月。   然而我已然走过了一生。   开始即结束。   —END—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撒花? 很抱歉拖了那么久才完结^ω^ 两年前开的坑,拿来练手的,但好像很失败。 不知所云再写些什么鬼都不知道???但我会继续努力的 于是我要动真家伙了…… 我的新坑:南风知我心 一句话简介:爱情最初的模样,大抵就是,我和你的模样。 —— 我还是很喜欢你,像风走了八千里,不问归期。 *文案* 关于她的备忘录: 1、她是个吃货,给她吃的人就是好人。看好她,别被人一块巧克力就给拐跑了。 2、她的人生信仰是唯动漫与美食不可辜负,哦,对了,还有我。 3、她时刻将自己伪装成一个无坚不摧的女王,但其实她像个软绵绵的小动物,会安静地窝在我的怀里,冲我撒娇,对我笑。看起来比谁都坚强,却又比谁都脆弱。保护好她,别让她哭。 4、我爱她。 - 关于他的备忘录: 1、他喜欢打网球,经常拉着我去看球赛,虽然我总会睡着,但真的好喜欢他站在球场上的样子,眼睛亮得像颗小星星,迷死人了。 2、他恐高,怕黑,但愿意为了我而坐飞机。他总嫌弃我很能吃,却总愿意陪我一起吃。他将我宠成了孩子。 3、他笑得像个孩子,但在风雨里总喜欢做个大人。 4、我爱他。 —— *食用指南* 1、HE,除了甜还是甜,偶尔会有玻璃渣。 2、至于虐人成瘾的我会突发奇想写一篇宠文,大概是因为,我爱上了别人的爱情。 3、阿兮出品,质量保证。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